第14章 三哥来了！三哥走了？
我感到心内一阵浮躁——
若一早便知能从黄金中汲取法力，我何苦在这凡间，竟白白费了十数年的韶华？
而且，即便以朱画之身再熬到十七岁，我也不过是回到上一世的起点，那又怎么样呢？
已苦苦熬了十六年，但此刻这朱画的一切，看起来都还离初始开局很远：朱鱼、木蓉还未出现，朱画的父母还是朱贝、金芙；科举考试铁定也没戏，怎么考中礼部主事也是个谜题。
每一次念及此，我便又陷入痛苦之中——朱画的命运走向在何处，未来在我眼中全然一片模糊。
不过在凡间这十六年里，我早已学会将所有疑难抛诸脑后，着急也没用，“来都来了”，有一日，过一日便成。
于是我舒舒服服倒在了榻上。
睡得正香，我突然听到有人在叫我：“朱如露，朱如露，朱画！”
我睁开惺忪的睡眼，江蟹的脸猝不及防闯入我的眼帘。
“干嘛啊？”我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呆滞地问道。
江蟹冷冰冰地说道：“朱如露，你不是要黄金吗？”
“我给你五十金，你现在就从我家滚出去，怎么样？”
我瞬间清醒，“腾”地一下坐起来：“好好好！”
有黄金拿，还可以逃离朱贻的魔爪，我就知道，只要活着，一定会遇见好事的！
江蟹一脸嫌弃地将一个包袱扔给我，我手忙脚乱地打开看了看——
啊！满满一袋子的初级单彩土豫石！宝贝啊！
我系好包袱，笑得合不拢嘴：“表哥，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
江蟹朝屋外努了努嘴，我一望，差点从床上跌下去。
银鱼正在门口，脸上带着痴迷的神情专注地盯着我。
我向她拱了拱拳，好样的！
“还不走？”
“这就走这就走。”我赶紧从床上跳下来，三两下将脚伸到鞋里，便伸手去拿我的黄金包袱。
哎呀！
我捏着肩膀，差点没脱臼！
江蟹白了我一眼：“小矮子，这点东西都拿不动？真是废物。”
这黄金怎如此之沉？我对我这躯壳的不满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不行！今天就是拖，也要把我的黄金拖上！
正当我在考虑要不要直接花点仙力施个诀来解决这负重的问题时，江蟹潇洒地打了个响指：“银鱼，你来帮她拿！”
银鱼轻巧地将包袱单挎在肩。
还是物理外挂最为简单可靠啊……
江蟹十分不耐烦地说道：“还不带着这条胖头鱼，快滚！”
得嘞！
不到一刻钟，我便和银鱼悄悄穿梭出了江府，一个时辰以后，我们已经骑着马，欢快地奔驰在京城外的广阔无垠的路上……
哦，忘了说了，出江府的时候，我们还顺手牵了两匹马。毕竟，我没什么盘缠啊……
黄金可不是盘缠，那是我的仙力之源，是我的命！我一出门便斩钉截铁地向银鱼立下规矩：“黄金，绝不可以拿来买东西！”
我最忠诚可靠的朋友——中了驭傀咒的银鱼，坚定地挥了挥拳。
因着怕江蟹忽然反悔，我走得实在匆忙，一路策马奔至一处景色磕碜的山脚下，天色也暗了，我和银鱼才停下了脚步。
反复观察了四周荒芜人迹以后，我从银鱼身上摸出一锭金，仔仔细细研究了起来。
今日只是一个小小的驭傀咒，便让那金镯蚀了一大块。不过也对，单彩土豫石，本就是初级天矿石，蕴含的仙力不富，所以，如若要驱风赶雨，那不知要多少黄金才行？
但对我来说，需要的并不是要通天入地的仙力，我要的，一个入意诀足矣。
“意始平齐，与我为一，击晨缶，奏暮鼓，请唤原氏仙府，在！”
我阖上双眼，紧张地捏着诀——一定要有人应声啊！
突然，耳间响起母君的声音：“阿宝，是你吗？”
眼泪立时夺眶而出，我大声喊道：“娘！”
母君的声音也有些颤抖：“阿宝，你一切可好？”
我忍不住扁着嘴巴：“娘，你们怎还不来救我？”
“阿宝，你在哪里？”
“我在螺蛳国京都西十里的一座荒山脚下。”
“好，别动，马上来。”
我突然感到全身一阵乏力——真的就这么解脱了么？
躺倒在地上，我望着天空发呆。
天朗月清，和风徐徐，不知过了多久，天上划过一颗流星。
下一刻，像一阵微风吹过，一片柔云拂过，一团薄雾笼罩而来，原叔也突然站在我面前，脸上还是他那副不悲不喜的神情：“老四，我来了。”
我放声大哭，十二年来的委屈、辛酸、等待、怀疑随着泪水似天河般倾泻而出，我哭得肆意、哭得不顾一切，因为我知道，三哥来了，我可以放松了。
原叔也静静地蹲了下来，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耐心等待我将酸楚挥洒。我哭到脱力，他便托住我的腰，让我靠在他身上。
自我记事起，原叔也便已参透大悲心、修了无情道，这还是我自会走路以来，第一次与他如此亲近。
我贴着他，抽泣道：“三哥，你们为什么现在才来？”
原叔也平静地说道：“老四，你听我说，你且在凡间自行历练一番，好不好？我将凝彩墨醴石留与你，自可保你平安。”
我有些迟钝地抬起头，怀疑是自己哭得太久哭出了幻觉：“三哥，你说什么？”
原叔也摸了摸我的头：“老四，我知道你听明白了。你现已能运用凡间天矿的仙力，血祭术万不可再使用了。”
他抬手在我头顶一挥：“封！”
感受着他的咒印压进我的脊骨内，我知道，我再也使不出血祭术了。
我呆呆地望着原叔也，他使劲抱了抱我：“老四，我得走了，过几日再来看你。”
“三界万物一切自有命数，天命不可违。凡间种种，你既然已经来了，何不慢慢体会一番，万事皆有因果，所历终可留痕。老四，你且耐心。”
下一刻，他便消失了。
只留下我手心里，握着一颗冰凉的凝彩墨醴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