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死还不容易？
韦大人在门外喊道：“看来妹妹差不多痊愈了，那就速速随我入宫吧。”
这礼部是什么血汗工厂？我刚穿好衣服，连神牌都来不及供奉，便被彩梅一把推出了房间。
韦大人——韦禄，字子别，便是昨日帮我“披麻戴孝”的那个精瘦男子，立刻急匆匆地与我入了宫。吴尚书上来一顿安排，待回过神来，我已置身于一处阴暗冰冷的大殿，殿内密密麻麻跪着许多女人。
环顾四周，所有人都哭哭啼啼的，我问面前那个蓬头散发的女人：“这里是？”
女人悲悯地看了我一眼：“你哪个宫的？还不知道吗？皇上崩了，咱们都得陪葬。”
？！
听了她的话，我毫不犹豫拔腿就向外跑，刚到门口，两个侍卫一把将我叉了回去。
颓废地坐在墙角，我把整件事情从头捋起：
昨天，是太墨这家伙开挂把皇帝搞没了的，但是他莫名其妙就消失了，所以，现在我，原季也，刚下凡三天的老实人要去陪葬了？
这什么因果啊？不太对吧？
那如果说，我真的殉葬了，会怎么样？
我回想起昨天太墨凡体肉胎将要断气的时候，太白似乎并没有急着要去救他，“五分钟后第八次实地修炼历劫任务重新开始”，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
死就死了呀！
五分钟就能重新开局了！
而且，说不定重开后男儿身就纠正回来了呢？
我整个人豁然开朗，想通了以后，我便十分轻松地坐在这些倒霉的妃嫔婢子中间，心思澄净地等待着死亡。韦禄突然走过来：“你坐在这里干嘛？”
“等着给皇帝陪葬啊？”
韦禄一把将我拉到角落，低声说道：“慎言！谁说让你陪葬了？咱们螺蛳国官员陪葬早就废除了。”
我糊涂了：“我不用死么？那你们把我送到这里干嘛？”
韦禄一脸看白痴的表情：“殉葬由我们礼部负责，你是来工作的啊。”
我这才明白，自己只是个牧羊犬，并不是待宰的羔羊。这就有些措手不及了，刚刚才做好死的准备，心态都调整了，怎么又死不成了呢？我低头沉吟一阵，无妨，死还不容易？自杀不就行了吗？
既然如此……
说干就干——
我起身便将头向殿柱狠命撞了上去！
邦！
一阵眩晕之后，我看见朱画的躯壳倒在地上，咦？我的魂体脱离了？
这就死了？
这时，我眼前突然出现一行字：
提示，自杀无效。
？
这是什么啊！啊，痛痛痛！痛死了！
我倏地回到了朱画的肉体中，整个人直接晕厥过去，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气的——我真的谢谢鲲华仙委会了，这提示就不能在我撞柱之前出现吗！
昏迷了不知多久，我突然听到杂乱之中传来熟悉的声音：“小朱啊！我们礼部的小朱啊！”
吴德怎么来了？我用力睁开眼，只见他正颤抖着那张大胖脸，呼天抢地地哭喊着：“先帝啊！我们是真想随您而去啊！”
旁边，韦禄见我睁开了眼睛，悄悄给我比了个大拇指。
……
摸了摸头，已然包扎成了粽子，再看了看四周，我什么时候到广场上来了啊？这周围密密麻麻的，好多人啊！
等一下！昨天吴德不会也是这么“展示”我的吧？
我坐了起来，旁边是开始见过那个蓬头散发的女人：“大人，您是礼部的么？”
我点了点头。
女人说道：“我是蕙澄宫的一等宫女甘棠，到时候如果你执事殉葬，能不能给我个痛快？我……怕黑。”
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神仙干涉凡人的因果，是要折仙寿的呀！
甘棠失望地低了头。我倒没空多管她，我还在细想重开的事情，自杀不行是吧？但是——
在送葬的路上，我向吴德提出了我的天才想法：“尚书，我能不能也殉葬？”
吴德低声说道：“小朱，戏有点过了，现下旁边没有外人，等会儿再演哈。”
我真诚地看着他：“尚书，我真不想活了。”
吴德皱着眉看我：“将官员殉葬的规矩废弃之事，就是先帝干的。你想死，等会儿自己在碑上一头撞死不就得了？怎么能让我们礼部来忤逆先帝呢？”
我真的无语，倒霉起来，怎么连死也死不掉啊！
魂不守舍地混到开陵仪式结束，接着便是殉葬的妃嫔们哭哭啼啼鱼贯入陵。我正在门口心不在焉地盘算着怎么能好好死掉，一个人突然抓住我的手：“大人，救救我！”
我抬眼一看，原来是那个被选中陪葬的宫女甘棠。见她哭哭啼啼的样子，我突然灵机一动：“把你的腰牌给我。”
“啊？”甘棠疑惑地看着我。
趁人多混乱，我抓着甘棠闪进陵墓门后的角落，用力将头上的绷带整个扯下来，接着便开始脱衣服：“还愣着干嘛呀，快和我换！”
甘棠呆了一秒，便马上麻利地动手。
交换衣服、腰牌后，我将绷带扣在了甘棠的头上：“走！记住，你名朱画，字如露！”
陵墓之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缓缓阖上。
想到就要完成重开的心愿了，我还有点激动。看了看四周，陵墓里灯火通明，倒不似甘棠说的那样黑。陪葬的嫔妃婢子们进来后便都失了言语，整个陵墓安静得能听见烛火摇曳的声音。
我突然发现搞漏了一个关键问题——
这可是生殉啊！
一种奇怪的感觉从我丹田之处涌起，我感到心悸胸闷、开始冒冷汗，这是我为仙十七年从未体验过的——
将死之人的恐惧？
我突然醒悟这里为何如此安静，其实所有人在关门那一瞬已被绝望杀死，现在内的，只不过是一百个行尸走肉而已。
我还有另一个问题需要考虑：饿死算不算自杀？
还好，来不及细想这个问题，一口血气由喉头往上翻涌——这墓里，竟还盛了毒气。
断气的最后一瞬，我想起来甘棠向我投来那充满感激的回眸。
眼前亮着大字，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