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呜咽
新澜镇公寓区大门口——
保安一如既往维持自己本分的工作，起满老茧的拳头托腮，百无聊赖的巡视每个角落，眼皮每过段时间都会下意识塌拉，但每每都会被冷风灌醒，仿佛在提醒他不可懈怠。
忽然，保安的眼神一亮，陈欣谣提着廉价购物袋，垂着头经过大门。
“哟，丫头你这是买衣服回来吗？”
正在想事情的女孩一愣，抬头间微笑着摇头。
“黄叔，不是的，这是朋友送我的礼物。”
保安姓黄，陈欣谣在这片公寓区居住也有七年，只记得在七岁时搬入这里，他就已经从事这份工作，然而就这么过去了很久也不知道全名，所以便一直黄叔黄叔的叫唤，这一叫习惯便不再好奇名字了。
“朋友啊，男的女的？我猜绝对是那个瘦瘦的小伙子！对不对？”
黄叔表情搞怪，乐此不疲的调侃。
在无聊的工作中，陈欣谣一个常住民已经成为他每天的乐子所在。也只有女孩自己知道，早在她生日聚会时，黄叔每日问候的乐子就升级成调侃，每天都要问问林浩同学的事情。
“猜对了，但黄叔您老还是好好站岗，别整天不务正业。”
陈欣谣并不是吃素的，当即展开回击，黄叔表情僵住，这姑娘嘴真毒……
其实少女完全可以将计就计，大方承认的确是买衣服回来，但那片小房间里已经没人等她了，就算采光再好，以往的温馨也不会存在一丝一毫，她不想这么早回去。
“哈哈！丫头倒是实诚，什么时候把他带过来让我瞧瞧？我觉得啊，你俩不简单。”
“黄叔……我现在才初中啊？能不能不要老教坏别人？”
“果然果然，年轻真好哈哈哈！”
——黄叔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ー_ー)!!
蓦然——笑容被按下开关键，所有不正经瞬间收敛，黄叔静静凝视离自己有些距离的女孩，那双经历太多世俗的眸中诞生些许同情。“那个，你过来一下。”
陈欣谣听话的挪过去，慢悠悠的来到警窗前，眼神泛着不解。
“丫头，做人就做纯粹些吧。”
女孩不明白，也感到异常莫名其妙。
“能不能别打哑谜？”
男人不管她是真没懂假没懂，抽出一根烟缓缓点上，烟熏味瞬间钻入鼻腔，惹的陈欣谣不断皱眉，但还是耐着性子等待回复。
黄叔侧着身子，将烟盒塞回裤兜，他粗犷的声音邮寄着滚滚“白花海浪”，道。
“黄叔我啊……就是个粗人，搁这时候了连老伴也找不到，不懂怎么安慰人，但叔知道，哭就得哭，笑就得笑，委屈自己的事情不能做，年纪轻轻生活不能结束不是？以后小区里遇到任何困难，找黄叔！不碍事的，昂……”
陈欣谣抿嘴，她感觉喉咙里塞了块石头，发不出声音，最终打破桎梏，拖带一些颤音，谈吐四字。
“黄叔再见！”
少女落荒而逃，带动寒风呼啸，俏脸上没有悲伤，同时也算不上喜悦，因为她想起了奶奶生前的一句话，那句话并不沉重，却给足她安全感。
——死亡只是个过程，要是将来哪天奶奶真的消失了，那只是奶奶隐身了，要什么时候想奶奶了，只要对着空气说说话，奶奶会听见的。
奶奶没准一直都在，只是看不见而已，只是隐身了而已，奶奶会永远默默陪着身边，不论以什么方式……这样的自我安慰很牵强，甚至荒谬，可对于无助的陈欣谣来说，却是有效定心丸。
她来到往常出入过无数次的那幢楼，电梯门刚好打开，三三两两的大姨们谈笑风生，与沉默的女孩擦肩而过。
1504，门牌号是那么的熟悉，前天，她还乐呵呵的推门而入，因为她买了好多苹果，迫不及待的想向奶奶邀功，那时候的画面好像还在不断重演。
但这场表演很难，她根本无法模仿当时的心情，巨大的落差感毫不留情的砸下，陈欣谣都没有哭，因为在早上的凉亭下，她就应该将所有委屈都发泄完了才对。
压动门把手，预想开门的画面并没有发生，陈欣谣不信邪，又压了两下，大门依旧关的死死的。她记得没有锁门啊？因为没有锁门所以也没带钥匙，为什么会进不去呢？
然而里头可没那么宁静，一男子以极快的速度泯灭烟头，马上就想丢出窗外，可又想着高空抛物不太好，情急之下匆忙塞进裤兜，右手也没闲着，拿起桌上的空气清新剂就是一顿狂喷，将烟味彻底覆盖，才大踏步到达门前，一系列操作只用了不到十秒。
外面的陈欣谣打算去找宿管来开门，抬脚刚要走……
咔嚓！
门自动开了，这让少女更加摸不着头脑，脑顶的问号久久不散。
——怎么回事？家里不应该有人啊？家里怎么可能还有人呢？
她神经一紧，潜意识里突然响起危险警报，看都没看开门的人一眼，抬脚就跑，男子追出来，横竖奇怪。
“不是，你这孩子！跑啥啊？”
陈欣谣听着声音有点熟悉，于是匆忙停下脚步，扭头去看，男人就站在走廊上，脸庞英俊老气，留有胡茬，五官硬朗，唯一缺陷就是头发太长，遮挡住大半颜值，像个流浪汉，与女孩隔空对望着。
“……是爸爸？”陈欣谣不确定的张口，打从心底的情绪瞬间飙升到口腔，只够发出一声呜咽。
男人不敢回答，复杂溢满眼眶。
就算七年没见，偶尔通电话也知道声音……嗡声嗡气的，确实是记忆中老爸的模板，眼底五味杂陈，又抬起头来盯着男人，语气疏远。
“你真是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