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说进展劳而无功
引风阵前端，刘舟一跃而起，周身真气直冲云霄与上空风暴呼应，漫天风雷倾泻而出，像是被他拽出一般，不断接近地面。
在离地还有几十丈高度，风暴之力缓和不少，刘舟双手一推，飓风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向西奔去。
众仙卫早就做好准备，心里很亢奋，翘首以盼，飓风如同笔画中的一捺，横贯东西十余里，只不过是落笔天地间，其威势更加骇人。
飓风前端直径几十丈，直至尾端依然有约摸两丈多，从他们头顶划空而过。
好在飓风刚刚形成，强度最弱，各仙卫周身真气飘逸而出，连接着飓风，向西传递下去，没有出什么纰漏。
这种强度对施瑶来说更加不在话下，她周身真气鼓荡，发丝飘扬，衣物被风吹得贴身，更显其身形凹凸有致，美丽动人。
冬季凉风习习，吹到身上提神醒脑很是舒适，杜源显然吸取了之前教训，活动一下筋骨，做了一套舒展运动，再次发力技巧熟练不少，声音浑厚平稳悠长：“提~~~速~~~~”。
不过这一切落到施瑶余光中，少不得嗤之以鼻，暗自腹诽：“哼，不过是做个传令官罢了，装模作样，还是个爱抢戏的废物”。
杜源对这些浑然不觉，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也不以为意，继续将传令官这份‘艰苦’的差事贯彻到底。
壬辰四三飓风，风声沙沙，碎石滚动，草叶摇曳。
己巳五五飓风，风声簌簌，枝摇叶落，皮肤上略有痛感。
乙未九九飓风，风声呼啸，树干倾斜，人难睁其眼，举步维艰。
随着杜源一声声‘提速’，飓风转速流速不断加强，众仙卫感觉到压力越来越大，早不时开始云淡风轻模样，神色逐渐严肃，有些仙卫头顶汗珠密布，护体真气轻微晃动，一旁应对突发情况的仙卫也打起精神，随时可以加入进去。
施瑶处依旧稳如泰山，甚至还有心情等着看杜源笑话，她发现不远处那人已经御起一层薄弱的护体真气，甚至不得不找一座枯木树桩作为依靠，喊出来的声音也不似先前那般洪亮，能不能透过层层飓风送入各人耳中都成问题。
只待他力有不逮，无以为继，她立马便接过传令官这份差事，或许一开始便应该由她兼任，施瑶如是想着。
末端处，张百楼明显感觉飓风威力比他之前操控的大了数倍不止，压力却小了许多，山体在飓风的冲击下，碎裂出无数石子向四周激射。
不过这次他却能从容应对，控制着真气慢慢向前推进，虽然飞沙走石，尘雾弥漫看不清楚实际情况，但凭感觉推进速度已经算比较快了。
只是对此他显然还不满足，于是运气喊道：“还可以再快”。
张百楼还有余力，仙卫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他的话层层传递，传入杜源耳中。
靠在树桩上休息的杜源迎着风站起身来，四处观望一会，吃力的走近施瑶商量道：“施姑娘，我瞧有些仙卫已经力有不逮，估计是不好再提速了”。
施瑶轻蔑一笑，手在空中一带，化出一柄风剑，控制它着凌空起舞，彰显着她的轻松从容，心中更加笃定‘根本就是他自己力不从心，居然还好意思把责任推卸给仙卫’，同时回道：“杜公子专心做好你传令官的分内工作，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杜源无奈一笑，怪只怪他演的太过逼真，或许是施瑶当局者迷，罢了，他分析过，最坏的情况下应该也不会闹出人命，反正除了刘舟都不是他的人，当是张百楼他们练练兵也不错。
至于刘舟，到底是一堂之主，这个主意还是他亲口提出来的，断然没有承受不住的理由。
不过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做戏做全套的方针，杜源跑得远远的，靠着一棵为数不多的大树，运起真气放声喊道：“提~~~，速~~~”。
甲子九九飓风，已然形成风暴，转速流速已经提升到设定好的极限，空中电光火花闪现，雷声阵阵炸响，风声如鬼哭狼嚎一般，无数花草树木，尘土山石卷了进去，天边犹如破漏出一条巨大缺口，像恶魔微微张嘴，吞噬着地面上的一切。
各仙卫已经将浑身真气提升到极致，吃力的托举着双手，调动真气顶住头顶风暴，他们的双脚至膝盖处已经陷入土中，额头，手臂上青筋暴起，眼角，嘴边有血迹渗出。
有些人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只凭意志力顽强坚持，奈何人力终有穷，他们意识渐渐模糊，护体真气越来越弱，撑不了多久便会溃散。
如此风暴天威之下，但凡没有真气护体，怕是一刻也活不下去，要么被罡风撕碎，要么被砂石洞穿，要么被风火吞噬，眼见有人坚持不住，一旁应对突发状况的仙卫连忙加入进去。
事先的打算是，万一有人支撑不住，第一时间退出来，换人进去补位，可是各仙卫实力虽然有些参差，骨气却都挺硬，个个宁死不退，倒是让人意料不到。
不愧是张百楼带出来的人，个个如他一般，喜欢舍命相搏。
施瑶也明显感到了这些变化，不敢再掉以轻心，她坐镇中场，用尽全力护住前后两里飓风稳定，更远处便有些鞭长莫及了。
刘舟也尽心尽力，分出余力为他身前两里内的仙卫排忧解难，所以飓风前半段，各仙卫虽有压力，却很快稳定下来。
反观飓风后半段，虽然直径越来越小，可是密度越来越高，反而更加难以操控，在末端的张百楼也是压力倍增，根本分身乏术。
所以只得靠仙卫自己苦苦支撑，有些地段，两名仙卫顶住半里飓风，脊背被压弯，头也抬不起来，依然在咬牙坚持，他们身上气血已经在不断流失，融入真气之中，用来控制飓风，完全凭借着精血聚气，暂时将飓风稳定下来。
末端处，张百楼此时心无旁骛，全心控制着飓风冲击山体，罡风切割金刚岩发出一阵阵密集刺耳的噪音扰人心神，像用刀尖在光滑石面上划拉时发出的那种声音再发大数十倍。
不过张百楼对此充耳不闻，非但没有受其干扰，嘴角反而露出一丝笑意，因为他明显感觉到推进速度快了几倍不止，模糊中，肉眼可见一个方圆几丈的洞口慢慢显现。
甲子九九飓风就这样维持了大概半个时辰，被仙卫的精神所影响，杜源实在不忍冷眼旁观，在此期间他守护在最危险的那几里地段，默默运起真气帮助全靠精血聚气的那几个仙卫维持飓风稳定。
风暴如此猛烈，气机纠缠复杂，想必仙卫瞧不出什么端倪，不然全凭他们一身精血坚持半个时辰，怕是早就气血两亏，难以为继，那么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他们的结果可想而知。
坚持了这么久，杜源心里估摸着也差不多了，不然其他地段的仙卫怕是也要坚持不下去了，于是他运足真气，一连吼了三声：“降速~~~降速~~~降速~~~”。
这几声确是清清楚楚传入众人耳中，刘舟率先听命，从源头处断了张百楼想要继续坚持的念头，施瑶任然用尽全力，尽量为仙卫缓解压力，杜源则悄悄溜回原处，靠在树桩上休息。
没过多久，飓风降至癸巳一一级，众人见时机成熟，纷纷切断真气与之的联系，任由飓风在天地间形成数股轻风飘飘散散，慢慢消失得无影无踪。
卸下重担，仙卫长舒了一口气，立马打坐调息，见到眼前一幕幕时，他们才知道刚才那半个时辰有多惊心动魄。
方才飓风所过之处几无完地，一条数十里长的沟壑前宽后窄，前浅后深，横贯东西，甚是恐怖。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焦灼感，枯枝落叶化作灰灰，山石树干四处散落，连地上泥土都干涸开裂，更别提花花草草了。
在刚才的环境下，仙卫的衣物也是汗湿了又蒸干，如此反复，弄得早已皱皱巴巴，穿在身上很不舒适。
最轻松的莫过于杜源了，他悠哉悠哉的走到施瑶身旁拍手称赞：“施姑娘大病初愈，风姿依旧，厉害，厉害，我就说坐镇中场这份重任非姑娘莫属”。
施瑶调息了几个周天，脸上汗珠蒸散成雾，更显得皮肤水嫩，到底是听了赞美，不好置之不理，她定着双眼，略带挑衅，语气中少了几分鄙夷轻蔑，多了几分俏皮嗔怒：“哼，杜公子嬉皮笑脸的模样也是更胜从前”。
杜源听后也不在意，也不像与萧若斗嘴时那样非得争个输赢，反而笑得更加开心，认怂回道：“哈哈，施姑娘幽默得很”。
两人都很识趣，点到即止，施瑶望着远处坐地调息的仙卫面露愁容，没过多久，刘舟赶来与两人汇合一同向张百楼走去。
万兽岭下，山体上一个一丈多深的山洞便是众人辛苦的杰作，张百楼面带微笑分析着眼前收获：“半个时辰一丈多深，一天怎么也能挖个十五丈，十天一里，三百天也挖通了，再多抽调一些人手过来，用尽全力，没日没夜的挖，不用半年兴许就能通路”。
他刚刚全心全意控制飓风挖山，着实没空留意仙卫感受，此时看到身旁几人面色凝重才意识到情况或许并不乐观，于是再问道：“怎么不见仙卫过来”。
“仙卫正在调息，别说用尽全力，他们刚刚把命都豁出去了”。
杜源的话印证了张百楼内心的猜想，他无奈叹道：“哎，说了量力而为，不可勉强，都这样任性而为，此番测验又有何意义？”。
听出话中有责备之意，施瑶也没给他好脸色看，怼道：“还不都是跟你学的？往常我说你时，你可听过？”。
张百楼理亏没有回嘴，脸上笑容早已收敛，面沉如水，心想，若不是仙卫舍生取义，哪里有机会挖山修路，他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只是照目前情况来看，这种方法也不可取，坚持半个时辰便豁出性命，他哪里有，又哪里舍得那么多兄弟去卖命。
几人陷入沉思，气氛有些尴尬，杜源用脚将地上松散的泥土踩实，安慰道：“施姑娘，张兄稍安勿躁，大家商量商量，说不定就有办法了，刘堂主你说是不是”。
少阁主将话题抛给他，无非是要他赶紧出谋划策，刘舟已经酝酿好说辞，丝毫不慌侃侃说道：“张兄弟，这种方法可行，只要人手足够，不计时间成本的话，有个三年五载或可通路”。
这其实已经算不行了，别说张百楼人手不够，时间上蛮城灾民也等不起，刘舟认可这个方法实为人情世故，他其实早就猜到测试结果，只是他初来乍到，凑巧又与张百楼结仇，贸然推翻之前方法，恐怕难以服众。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刘舟再提便顺理成章了，于是他再道：“是不是我们方向不对，常言道万法自然，顺则轻松省心，逆则劳神费力，风本轻柔，我们倒行逆施御风挖山，实属以弱攻强，当然会付出更多代价”。
说完他顿了一顿，卖起了关子，杜源眼珠子滴溜直转示意他赶紧继续，殊不知自己卖起关子来比他更有过之，让人更加讨厌。
刘舟憨憨一笑，弯腰从地上捡起两个山体碎石在手中握碎继续说道：“我瞧这金刚岩的强度远不如千年墨铁，我们以墨铁为刃，打造一个巨型叶轮，然后御风控制其旋转挖山，以强攻弱，想必事半功倍”。
他边说边用刚才握碎的石粉在空中勾勒出叶轮模样，加之语气用词很是考究，一连几个‘我们’，设身处地替众人着想，让人很是信服。
张百楼听后恍然大悟，确实是他想岔了，仅以手中那把上品宝剑测试后便否定了这个方向，其实墨铁这东西他并不陌生，半步仙五十层登天台上铺了好几百亩，用以布阵，来做上五十层临天楼的基础。
虽然没有做过测试，想必强度差不到哪里去，千年墨铁遍布四大海底深处，犹以南部冥海生死涯产业最为成熟，张百楼想罢，火急火燎的迈步便走，打算立马驱舰而去。
没走多远，他又调过头来，对杜源说道：“杜公子，不知是否方便再借百楼一些银两，据说这千年墨铁价格昂贵”。
杜源见平时温文尔雅的他急成这副模样笑出声来，好言劝道：“百楼兄，别这么匆忙，叶轮尺寸大小，锻造工艺，风阵的数据模拟，以及墨铁市场行情，这些都需要从长计议，据说墨铁多产自魔教生死涯，我帮你问问熟人，看有没有优惠，再或者你将驮天借我几天，过几日我办完擂台比武决赛亲自替你跑一趟，这样一来这边修路的准备工作也不会耽误”。
他口中所说的熟人自然是指的萧若，不过他们两人不是分道扬镳了吗？张百楼没有仔细推敲个中细节，听他说完意识到刚刚自己有所失态，连忙拱手作揖回礼道：“多谢刘堂主指点迷津，商路开通后百楼必有重谢”，然后转向杜源又道：“便依杜公子所言，等擂台比武决赛后麻烦杜公子亲自跑一趟，我先去找众仙卫将刚才测试的数据心得总结一番，说不定以后用得上”。
说完张百楼风风火火转身离去，倒真怪不得他心急，身背几十条人命，情同手足的弟兄每夜托梦询问修路近况，他怎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