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送别长林
太子走后，了尘还站在院中。他的眼神落在院中的一棵柿子树上，正是柿子成熟的季节，红彤彤的果子挂满了枝头。像一个个小灯笼，看着可爱可喜。
“主子，您方才对太子说的是真的吗？您又要走？属下好不容易把您盼回来，您又要抛下我们了吗？”
“阿夜，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找个知冷知热的人成家了。”
“主子在哪，属下的家就在哪儿，先帝让我们护好主子，可我们却让主子在外头那么多年，受了那么多多苦，主子好不容易回来，不管您要做什么，阿夜和兄弟们定当誓死追随！”
“誓死追随！”
“誓死追随！”
虽不见人，四面八方却传来坚定的声音。了尘哭笑不得，
“出息了？敢听主子的墙角？等我走了，你们也离开四五城吧。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们了。”
“明明主子才是先帝最属意的人。只要主子一句话，坐上那个位置的就是主子！兄弟们拼上性命也要为主子争一争！”
“阿夜，住嘴！你忘了你主子已经是一个废人了？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能说，我以为你是有分寸的。”
“太子长大了，你还记得他小时候的样子吗？
那时候他老是喜欢往我府里跑，这颗柿子树还是他生辰时，我们一起种下的。第一年结果的时候，他别提有多开心了，皇兄对他严苛，他一直都是克制有礼的，即使再喜欢的菜，也止于三筷。可那天他难得贪食，吃多了柿子，到了晚上腹痛难忍，在床上躺了好几日。
可是现在呢？他眼里只剩下那个位置，他看到的是我若还活着会对他有什么威胁。可见这个位置是会让人迷失本性的。幸亏我没有一意孤行，也去争那冷冰冰的位置。还是卿儿说的对，人生在世，能过些普普通通自由自在的日子，便是最大的幸福。我只她一个女儿，从小到大，我没有一天尽过当父亲的义务，她想过的生活，我定要替她挣来。”
“主子有什么打算？”
了尘没有回答，他换了个话题：“胡清河的下落找到了吗？”
“找到了，他藏在西市吉祥巷聚福客栈。”
“派人盯着，不要让他脱离我们的掌控。”
“遵命”
聚福客栈。
胡清河将小二端来的热茶一脚踹翻在地，那小二屁滚尿流的逃走，还不忘替他关上房门。从了尘手下勉强逃脱后，胡清河一直龟缩在小小的客栈内，这里是他悄悄置办的产业，这里虽在西市，可位置优越，四通八达，即使被人发现也可以迅速撤离。
可显然，这里已经不怎么安全了。
邢斯年的出现是他始料未及的。当年他翻遍了聊城，也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以为他被埋在尸堆里被挫骨扬灰了。也就没有多想。毕竟在那样的情况下，能活下来的也被后来的西蛮人补了刀。没想到竟然真有人从尸海血池里活下来，一个断了他和阿蔓的情谊，还有一个又在胡卿卿身边蹦哒。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真让人恶心。
他有幸见到了传说中从先皇手中传下来的暗卫，只这一次，让他差点见了阎王。
他想起自己当时狼狈逃窜的模样，心里的恨意一日更甚于一日。
阿曼，你的老情人回来了呢，幸亏你死了。若是你还活着，一想到你还有机会和他见面，你们的女儿还活在这个世上，我就觉得浑身刺挠，简直是让人无法忍耐啊。
陛下死了，襄王败了，他最担心的事正在一个一个成为现实，他所有的依仗不过是他在朝中多年建立起来的关系网，他本想用手上的筹码和新帝换一个告老还乡的恩典，是他最后的退路，可现在邢斯年回来了。
新帝正愁没有借口拿他开刀，现在，证人证词主动送上门去，只聊城一件事，他就没有半分活路。
罢了，拼死一搏吧！邢斯年，卿卿，我们一起下地狱陪阿蔓吧。
太子正式登基，改国号为盛。
举国同庆，大赦天下。
长林由死刑改判为流放聊城十年。对这个结果胡卿卿已经很满意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律法存在的意义就是维护公平正义。不管是谁，做了错事都应该受到惩罚。
出发的时间定了，就在三日之后。出发前一天，胡卿卿一夜未眠，她和宋钰一早赶到西城城门口。这一对男女，皆气度不凡，容貌出众，在一群百姓中尤其显眼。
李长林带着枷锁镣铐懒洋洋的踢着脚下的土，他的眼神却时不时往送行的人那边飘，直到看见熟悉的身影，他马上收回目光，只是嘴角的弧度到底上扬了几分。
“臭小子，路上照顾好自己，等我这边事了，就去聊城找你。”
“你来干什么？谁要你来找我。你管好你自己，反正我一个人生活都已经习惯了，死不了。”
……
这个年纪的少年都这般口是心非，不会好好说话吗？胡卿卿不由反省自己，是不是当初对李长林的教育出了问题。
胡卿卿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眼神瞟到正在和押送官说话的宋钰，见他冲自己微微点头，她压低声音道：“这次负责押送的是卫国公旧部，虽说为人迂腐了些，却也不会刻意刁难你们。路途漫漫，你小子好好反省反省，做人做事再不可任性妄为。
你之前问我天理何在，我想，还是在的。否则我已经化为尘土，消失于无形了。可我现在还好端端得站在这里，还能再见到你，这何尝不是上天垂怜？”
李长林的神色变得很严肃，胡卿卿知道，他听进去了。少年板着脸的样子，有些可爱。胡卿卿习惯性的将大拇指和中指相触，飞快的在李长林额头上弹了一下。李长林吃痛回过神来，毫无威势地瞪了一眼胡卿卿。
胡卿卿一得手，已经转身离去，只留下潇洒挥手的背影。
“喂，你早些来！”身后传来李长林别别扭扭的声音。
胡卿卿回头，清晨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她眯着眼睛，大声回了一句：“好！”
长林，哥哥很快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