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一棺两尸
月黑风高夜，开棺验尸时。
涟秋打听到，白家发迹之后，找金山寺的方丈求了一个极佳的风水宝地，圈了一整个山头，白家先人皆葬于此地。
几人避开白家的眼线，趁着天黑赶到山上。
白金荣的坟墓十分磕碜。只有一个小小的土包，外加一块孤零零的墓碑。
不像周围白家列位先祖的坟墓，用砖墙砌得高高大大，周边更是松柏掩映，好生气派。
汐风指挥，几下锄头下去，就见着棺材顶了，可见下葬之时极其敷衍匆忙。
棺材顶整个露出来，汐风跳下浅坑，双手扶住盖板，正准备用力时被胡卿卿叫住了。
胡卿卿递过一面帕子：“拿这个捂住口鼻，人死之后会生瘴气，闻之，轻则治病，重则丧命。”
汐风看一眼宋钰，忙拒了:“多谢小姐，我一个粗人，用不惯这么精细的东西。”说着撩起下摆撕了一条下来，将口鼻捂住之后，准备开馆。
胡卿卿紧盯着棺材，半点没有后退的样子，宋钰无奈，“过来些，知道有瘴气还离得这么近作甚”
胡卿卿不欲在小事上多耽误功夫，听话地后退几步，依旧伸长脖子等着。
“咯哒”一声响，一股恶臭从缝隙里飘散出来，汐风离得近，虽捂住了口鼻，可那恶臭似乎长了脚一般，绕过那几层布，扑面而来。
他强忍着，将棺材盖一脚踢到外面，逃似得跳出来，奔向不远处的柏树，扶着树狂吐不止。
在场的人自然也闻到了，一个个脸色难看，肚中翻滚，直后悔晚间多食了些饭菜。
胡卿卿的脸也有些苍白，待味道散去一些，她将帕子捂在自己口鼻之上，走上前去。
半夏想要阻拦，涟秋朝她摇摇头。
这人和李长林的下落有关，小姐定要亲自确认过他的死因才会心安。
她们做下人的，若是此时拦着，便是不识时务了。
这一看，胡卿卿愣住了。
里头的尸体已经不剩血肉，棺材里只有泡在黄绿色尸水里的白骨。
火光中，两个白森森的头盖骨半泡在里头，几只黑色的虫子在空洞洞的眼窝里钻进钻出。
”宋钰，这，这里面是不是有两个人”胡卿卿不可置信的看向宋钰。
宋钰的目光还停留在棺材里，一棺葬两人，不利风水，不利后人。便是寻常百姓也不会这么做，更何况是柳州一霸的白家。
这两人是谁其中一个会是白金荣吗
他从旁边使刀的侍从手里拿过大刀，一下一下的劈在棺材底部。
葬得潦草，可这棺材确是真材实料，一连劈了十几二十下，才见到尸水从里面流出来。
又等了一会，尸水基本上排干净了，露出里面的真容。果真是两具尸体。
一具尸骨身体舒展，直挺挺的躺着，还有一具竟是手骨搭在膝盖上，蜷缩成一团。那具躺着的尸骨腿骨较长，可以看出生前身量较高。
宋钰的手臂传来刺痛，胡卿卿紧紧拽着他的手臂，整个身体在夏夜微微颤抖。她的呼吸很急很重，像是被谁扼住了脖颈，几乎就要昏厥过去。
宋钰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背，那手背上因为用力鼓着条条青筋。
“宋钰，怎么会有两个人还有一个是谁会是谁呢”
会是长林吗长林个头也比白金荣要矮上一些。
“你忘了，白金荣身边那个小厮也不见踪影，若其中一个是白金荣，另外一个很有可能是那小厮。”
“对，顺子也不见了，他也比白金荣矮，对，宋钰，你说的对，我们把他们主仆请上来，等查明真相，再好好安葬。”
她往前迈一步，差点摔在地上，腿软的不成样子。
半夏涟秋伸手去扶，却晚了一拍，胡卿卿手臂上已经多了一只大手。
宋大人手速真快，定是时刻注意着小姐的一举一动，否则怎么会恰到好处的一扶
两人对视一眼，识趣的退到一旁。
汐风将胃里吐了个一干二净，刚刚觉着好受些。就见宋钰的眼神甩过来。汐风一向忠心不二，此刻的眼睛里却带了惊恐和哀求。
少爷，我不成了。能不能让别人上
别人我信不过。
这……下不去手啊
要我亲自动手
行吧，认命吧。
汐风欲哭无泪，脱了外袍，又问另一个侍卫要了一件，忍着恶心，视死如归的走向棺材。屏住呼吸，用外袍将里面的尸骨包成两团。
衣服不能要了，这手也想弃了怎么办？
打水，冲洗，两具尸骨被拾掇的干干净净摆在院前临时搬出来的榻上。
他们身上原本穿着的衣服在尸水中泡久了，一碰就破，被冲干净尸水一片片晾在篓子里。
仵作还在来的路上，胡卿卿拿起矮个子的头骨，对着灯光，手指一点一点的移动，每一寸地方都细细看去。
少女的手指纤细白嫩，像是捧着什么精美华贵的艺术品，在旁人眼里有些诡异的举动，看在宋钰眼里却有些难受。
他当然知道李长林对胡卿卿来说意味着什么，更能猜到看似平静的她，此刻内心多么的煎熬。
“宋钰，你看这里。”
宋钰看向胡卿卿手指的地方，头骨的后方，有一条细小的裂缝。
“方才我们一路小心，并未磕着碰着，这条裂缝恐怕是他生前所伤。”
“再看看别的地方有没有裂缝。”
“仵作马上到了，卿卿，让专业之人行专业之事吧。”
胡卿卿没有回答，她又拿起一条长长的骨头，对着灯光看去。
宋钰劝她不动，只好帮着她一起将尸骨检查一遍。
两人在腿骨上又发现了一道裂痕，这个裂痕比较明显，腿骨在三分之一处差点断成两截。
“腿骨断裂，头骨也有裂，看来这一位是被人杀害无疑。”
两人又将另一具尸骨也查验了一遍，这具高些的尸骨上没有一点裂痕，若此人是白金荣，莫非真的是溺水？
只是不知是自己溺亡，还是别人强拉进水里溺毙的。
“小姐，仵作来了。”
半夏带了一个佝偻着背的老者进来。那老者身上有一股和棺材里类似的气味，让好不容易将自己洗干净的汐风落荒而逃。
老者姓陶，是张县丞帮忙从临县请的人，他放下手中的木箱子，朝着宋钰和胡卿卿行了礼，便退到一旁。
对榻上的两具尸骨恍若未闻。
“陶老哥，劳您这么晚了跑一趟，等会老弟备上好酒好菜，我们好好喝一杯。这天也不早了，要不，我们先将正事办了？别耽误我们哥俩喝酒不是？”张县丞腆着一张笑脸，语气竟有些讨好。
陶仵作抬起头冷冷的看一眼张县丞，慢慢打开地上的木箱子。
箱子里面满满当当，各种尺寸的小刀，小锤，小锥子，小剪刀，还有夹子铲子，连四九城的仵作都没有这么多家伙什。
“别看老陶长得磕碜，这验尸可是一把好手。小姐放心，等他验完，定能把这两位的死因查的明明白白。”张县丞退到胡卿卿身后，轻声说道。
“辛苦张伯。”胡卿卿目不转睛的盯着陶仵作的动作，不忘谢过张县丞。
“这具是中毒死的，这具，头部腿部还有肋骨都有断裂之相，初步判断是被人砸死，但是还需明日天亮，红伞验尸之后方知这些伤痕是生前所致还是死后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