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058 假面8舞会
白炽灯从上方照射下来, 圈定了小小的一片区域，中间木凳子上绑着一个昏睡的少年。
温黛站在灯光之外的位置。
她的面具贴合在脸上，少女低着头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口, 露出的手腕白皙骨感。
穿着黑色制服、几乎溶于黑暗的男人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弯下腰询问温黛。
“大小姐，需要把他叫醒吗？”
温黛面色平静地抬了抬下巴，不用说话下属便知道她的意思，随后一桶冰水毫不留情地泼了上去。
冷水的刺激令椅子上的人骤然清醒, 他猛地咳了几声试图沁入口鼻的水吐出来。
“草，哪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敢绑小爷？”他好不容易清醒过来, 在看清楚周遭的环境后愤怒地大喊, “你们知不知道我爸是谁？！”
温黛并不理会他的挣扎, 她平静又无情地看着他因为麻绳摩到手而露出痛苦的表情。
良久，面具后才传来声音：“正巧, 我要找的就是你的父亲。”
温黛举起他的手机，用人像解锁后找到了联系人中的父亲, 站在黑暗中拨出了视频通话。
视频对面是个发福的中年男子，正搂着个美女喝酒：“乖儿子，怎么这么晚打电…？”
椅子上的少年扭动着身体大声呼喊：“爸！我被绑架了！快救我！”
中年男这才意识到什么, 惊慌地把身前的女人推到一边，拿着手机匆匆走到房间一角：“哥们儿有话好商量, 你要多少钱都可以，就是千万千万别伤害我儿子。”
听上去, 倒是对自己的儿子很关心。
温黛掀了掀眼帘。
她说：“我有些话想要问你, 你只要乖乖回答就行。”
徐福老来得子，把这个儿子看得比什么都金贵，虽然气恼, 但还是知道得先安抚绑匪：“行，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们！”
他并不知道接下来要看见什么。
温黛抬起手，荆棘缠绕着剑柄的项链在摄像头前缓缓晃动，冰冷的声线宛如裁决的审判：“那…和我说说这个吧。”
徐福原本因为喝了酒通红的脸转瞬变得煞白。
“怎么会是这个…你们可别找我啊，当年我也只是小喽喽！”徐福急的冒汗，“后来的消息栾安带人全部封锁了，我不清楚…！”
“栾安，”她垂眸，墨色的眼眸中冰冷一片，“那是谁？”
对面发福的男人急忙说：“你认识我儿子同级生季晏清吗？就是利波斯学院的那个学生会长！栾安是他母亲，当年你父母的事情就是她处理的！”
“当年那件事情我可没参与……”
温黛摁灭了视频通话。
那男生试图在黑暗中观察温黛的样子，看见光线熄灭，又一次大喊起来：“你和我爸都说好了，可以放了我吧！”
温黛看向身侧的男人：“他们参与了围剿，伤了多少人？”
身后的男人沉默：“大小姐，我记不清。”
当年那场叛变的大火将组织烧的四分五裂之后，代表的标志分成了几个，分别掌握在不同的人手中。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四个家族在组织的残骸上汲取养分，分走了隶属于首领的部下。不愿意背叛旧主的人为了躲避追杀隐姓埋名，直到温黛温彦找上门。
她瞥了一眼绑在椅子上的少年：“处理干净吧。”
现在，旧债也应该慢慢还清了。
……
温黛看见站在门口的弟弟。
他曲肘靠在走廊的边台上，薄薄的短袖衬的身形有些纤细，温黛小幅度皱皱眉：“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
“惜时在房间里，她趴在床边睡着了……”温彦笑起来：“怎么了，不高兴？”
他仍然在发烧，脸颊有些红，但大脑却很清醒。
温黛瞥了他一眼：“温彦，我知道你一开始为什么接近惜时。”
温彦脸上的笑意未改：“可不是没事吗？我现在就很喜欢她。”
少年在月色下轻轻叹了口气：“唉……好想快点邀请她搬走，这里多危险啊？”
温彦余光一瞥，对面投来窥视目光的人迅速将视线收了回去，房间里原本亮着的灯光也欲盖弥彰地关上。
这些人都被他好好打过“招呼”了。
“不过我听说陆衡也被拒绝了，我说大概是没用的…还是要姐你邀请才有可能。“
温黛却说：“等结束组织里的事再说吧。”
双胞胎经历了很长一段流浪的时光。温黛也很想有一个能够停靠的地方，但却显得有些犹豫。
温彦换了个姿势，少年背靠着边缘，手肘撑在台子上。
“跟着她的那几个被派来杀我们的人处理掉了，我派了四个人保护她。起码再发生那种危险的绑架事件，我会第一时间知道。”
温黛轻轻嗯了一声。
温彦察觉到她情绪不对，他侧目看向她：“姐姐，你想要远离她吗？”和这个好友今后永不相见，他们各自走是自己的道路。
温黛：“我们的世界对她来说太危险了。”
温彦轻声说：“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你和她的关系很好
，不说别的…现在就有人因为我们盯上她了。”
他们现在更不能走，反倒是在纪惜时身边才能确保她的安全。
“而且…如果你单方面的要远离，她会很伤心的。”温彦轻声说，“不如快点完成我们的复仇，这样就能解决掉所有的危险源头了。”
原本还想反驳温彦的温黛沉默下来。
良久，她说：
“我需要接触季晏清。”
“他的母亲一定知道很多事情。”
纪惜时被生物钟叫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温彦床上。
棉被把她包裹起来，带着一股很浅的栀子花的香味，很好闻的气味。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纪惜时飞速掀开被子麻利一滚从床上翻了下来。
……糟糕！昨晚就这么坐人家床边睡着了！
原本应该在床上睡觉的病号似乎已经醒了挺久，床上没有人的踪迹。
纪惜时因为睡觉头发有些凌乱，她抬手扯了扯，发现这样整理不好以后顶着这一头乱糟糟的黑发出门。
肯定是温彦发现自己睡着，然后把她搬到床上的！
怎么照顾病人结果自己睡着了，太逊了吧！
刚刚这么想，温彦端着一碗瘦肉粥推门进来，他的脸色差不多恢复了正常，就是还有些苍白。
“啊，姐姐。”他轻轻叫了一声，“你醒的好早，我给你做了早饭。”
明明温彦才是生病的那一个，却大早上起来给纪惜时做早饭。
纪惜时站在旁边有点不好意思地扒拉着手：“一个不注意就睡着了，对不起嗷。”
“没关系，是我麻烦姐姐了。”温彦抬手用手背轻轻蹭了两下脸颊，白皙的皮肤这样一触碰就开始泛红，“本来打算过会儿再叫姐姐起来吃的。”
纪惜时原本想问他腹部的伤，但又想到他可能真的会撩起衣服给她看。
她还是换了一个问题：“你今天还要去学校吗？”
温彦摇摇头，把已经弄凉了的粥碗在旁边的桌子上放下：“我姐今天就回去上学了。”
纪惜时：“好耶！”
虽然温彦是温黛的弟弟，但毕竟男女有别，纪惜时还是觉得在温黛身边最舒适。
温彦可怜地看着她，似乎纪惜时的反应让他有些小小的伤心。
纪惜时嘿嘿两声跑回家刷牙洗脸，换了衣服以后再到隔壁几口吃完粥——饭是不能浪费的。
但接送就没必要了，纪惜时说温彦生病还是好好休息，她完全可以自己去学校。
她准备晚上回家的时候带点水果给他。
在清晨摇晃的公交车上，纪惜时随手打开了ui。
关于一中和利波斯学院的网上战争愈演愈烈，俨然一副要在这次的考试中一决生死的样子。
平时的八卦信息都没了，特别是季晏清的后援团直接化身利波斯学习小组，敦促学生少刷ui多做几道题。
下面的回复也是一样，字里行间都是少男少女的胜负欲。
也不知道学校和学校之间的仇恨是怎么样在短时间发酵成这个样子的，甚至还有的帖子推出了投票。
赌是纪惜时还是另一个特招生会拿下文科的第一，就是没人猜测一中的人拿第一名的可能。
买定离手，还有押注的付款通道。
纪惜时往下翻了翻。
或许是受到之前通缉令的影响，再加上纪惜时和楚淮陆衡也都有接触，学校里的人对她熟悉一些。她竟然还看见了支持自己的言论。
【那还得是纪惜时吧，开学就和几个s级还有出了名的冷美人做朋友，她肯定是深藏不露！】
【事先说，我之前没有响应通缉令哈，这特招生很勤奋的，读书肯定不差。】
【不管了，信女许愿能狠狠打那群一中的人的脸。】
【要是成功了我就是她新迷弟！】
【那加我一个，要是她赢了一中那个我入时教，谁骂她我骂谁。】
纪惜时：……
怪不得季晏清说要树立一个共同的敌人，确实是个很好用的方法。
看他们这么激烈的反应，纪惜时忍不住到一中的论坛上搜索了一下他们的文科第一名。
一中的这位文科黑马是中考的语文和历史单科成绩京城第一。
……怪不得呢，原来对面是boss级的人物，所以这群人才那么说！
纪惜时关上手机，倒是没给自己什么心理压力。
不论如何，尽自己的全力就好了。
纪惜时到教室时看见已经坐在位置上的温黛，少女撑着脸颊看着窗外，晨光洒在她的侧脸上，有种虚幻朦胧的美感。
温黛似乎在发呆。
她小跑着来到温黛身边坐下，挪着凳子凑近她：“你这几天去做什么了哇。”
温黛温和地回复她：“我去解决了一点我家里的小事情。”她又说抱歉，再次让温彦给她添麻烦了。
纪惜时想到早上那碗粥，立刻觉得受之有愧：“没有啦！”
说不定是她麻烦温彦的多一点呢。
教室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几分钟后，陆衡也和骆易一前一后走进了教室。
几乎利
波斯关注s级的人都知道，陆衡也最近都不太和其余人玩，多数时候只有骆易跟着一起，近日讨好骆易的人都多了不少，地位水涨船高。
当然，他们也不知道陆衡也只是需要一个和纪惜时关系好点的人。
……否则有时候，陆衡也会不知道该如何搭上话。
纪惜时抬起书本遮住自己的脸，在温黛有些困惑的目光中朝她眨眨眼睛。
温黛抬眸睨了陆衡也一眼，这一眼中略带着警告意味。
陆衡也欲言又止，他拉开凳子坐下。
还没上课，纪惜时余光能看见陆衡也制服外套上面的金色刺绣，她想着这么近的距离要怎么样才能避开他，听见教室里大了些的交谈声音。
教室的门口站了行为局促的一男一女。
他们显然就不是这个班级的人，制服是二年级的款式，两人都是普通生，看不出是b级还是a级。
他们顶着教室里各式各样的目光走到了纪惜时面前，视线总是忍不住往坐在前面一排的陆衡也身上瞥。
被人找上门来，纪惜时甚至有些习以为常：“两位有什么事吗？”
两人中的女性手扣在身前不安地动着，几秒过后猛地弯下腰：“对不起！！”
纪惜时：“啊？”
他们两个竟然莫名其妙开始爆哭，然后说当时开学不应该在ui上发布那样的帖子，他们也不知道后来会变成通缉令。
“是、是我们两个太不够成熟了，想请纪同学原谅我们一次，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
说的应该是开学时候，最开始引起争端的那两张照片。
纪惜时：“专门过来道歉很好…但是我不能原谅你们。”
有拍照片，恶意扭曲宣传博取热度。
要是所有的校园霸凌都能用一句简单的“对不起”来解决，那对于被欺凌者也太不公平了。
两人明显慌乱起来，其中那个男生焦急地开口询问：“那要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们？”
纪惜时说：“这样吧，你们两个考试结束以后在ui上面实名道歉说明那是自己的造谣，需要持续一周置顶才行。”
这已经是很轻很轻的处罚，就是两人在学校里会有点社死。
骆易视线从两人身上划过，对纪惜时说：“你给他们的处罚也太轻了。”
纪惜时：“先这样吧。”
法治社会，总不能说让他们以死谢罪。
两人明显露出了感天动地的表情，好像纪惜时提出的这个方案帮了他们很大的忙。
“行的行的，只要你愿意原谅我们就行……”
陆衡也面无表情：“说完了可以滚了。”
他修长的双腿交叠，单手撑着脸颊，指尖正好搭在那两颗小痣的边缘，不知道看了这场闹剧多久。
一男一女两个二年级生朝着纪惜时和温黛一鞠躬，又朝着陆衡也鞠了一躬，飞快地跑出了教室。
纪惜时看了陆衡也一眼。
都已经这么久过去了，纪惜时本来都快忘记这件事，没想到还能溯源找到谣言的源头。
……是他做的吗？
眼看着陆衡也要张口说话，纪惜时立刻移开目光，手抱着头趴在了桌上。
她明显表现出一副“拜托请在学校里和我拉开距离”的样子。
旁边有骆易和温黛，有些话也不方便明说。陆衡也抿了抿唇收回视线。
骆易转过身，手肘搭在椅背上脑袋往前凑，低头看纪惜时的脸：“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
纪惜时捂着头：“没事，不过想要你帮我个忙。……就是请转告衡少，我最近到考试结束的这段时间都要努力复习。”
“请不要打扰我的道心！谢谢！”
要是到时候考试的时候想到陆衡也，那场面一定会很糟糕。
骆易看看陆衡也又看看纪惜时：“…好的？”
一中和利波斯学院的联考试卷相比起一般的学校期末考要更难一些。
两个学校的老师一起出卷，主打的就是摧残对方学校学生的自信心。
不过这就和纪惜时没关系了，她接下来一整周的时间都过的很紧凑。
接连的考试压力让纪惜时比起平时沉默一些，她一到下课就看书刷题，社团之类的课外活动全部都暂时搁置。
班级里的氛围也比平时好得多，老师走进来讲解知识点的时候，就差抹眼泪了。
温黛偶尔看纪惜时坐在椅子前的时间过长，会提醒她和自己出去走走。
纪惜时把生活的重心全部转移到了这件事上，以至于几场考试结束，走出教室时候还有种微妙的落空感。
和她一个考场一起出来的陆衡也问：“感觉怎么样？”
纪惜时下意识回答：“感觉还可以！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难。”
说完才意识到是少爷发问，纪惜时懊恼地皱皱眉，听见陆衡也说。
“你上次只让骆易转告，到考试结束再和你说话。”
少年微微抬起下巴，那种潜藏在骨子里的上位者气质已经被他刻意地掩藏了一些。
“请问，现在可以请你理理我了吗？我亲爱的纪惜时小姐。”
听见他加了一个亲
爱的前缀，放在以前她只会觉得陆衡也染上了一点中世纪绅士情调，但现在一听总觉得这三个字带着点暧昧气息。
纪惜时做了个深呼吸：“等戏剧社需要排练的时候我们再见吧！！”
陆衡也一挑眉还想说什么，她飞快朝着温黛的方向跑去。
另一个考场也收完了试卷，学生们教室里走出。
“衡少，”考试卷子其实有点难，对于两所学校的人来说都是挑战，骆易明显的有些沮丧，“啊！惜时不是和衡少你一个考场吗？你们出来以后没有一起走吗？”
骆易嘴很快说完这段话，忽然觉得身侧衡少看着自己的视线都变得不友善起来。
“谁让你叫她叫的那么亲昵？”
那边纪惜时和温黛汇合，两人结伴一起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看见站在那里的黄可。
都是戏剧社的人，温黛之前和她搭戏，虽不是很熟但好歹也认识。
黄可凑到纪惜时身边：“之前不是答应给你一个相机嘛？我回去以后选了一个比较适合新手的。”
她说想着纪惜时最近要冲刺文科第一名，觉得还是不能在这种节骨眼上用别的事情打扰她，所以拖到了今天。
纪惜时受宠若惊地将她递过来的摄像机抱在怀里。
黄可把礼物送了出去，手收回来背在身后，语气轻快道：“然后嘛！我来邀请你们和我一起去为假面舞会做准备。”
纪惜时：“假面舞会？”
“就是戴着面具，穿晚礼服跳舞…不过我更喜欢看他们跳。”
黄可试探性地问了温黛半句，后半句全是对着纪惜时说的：“今天下午放学比较早，要不要一起去挑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