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大侄女
乃光德十八年四月初七，燕王之郡主失踪，帝命掌灯卫协刑部三日内，当尽搜寻获回郡主。掌灯卫精查真凶，系上台伯令左右拐贩幼童，谬误劫夺郡主，遂即于当夜擒上台伯。次日之朝，帝大怒，谕上台伯凌迟之刑，灭戮其族，唯对上台伯之妹妇，为太子妃降宽恕谅。
—— 《景实录·光德卷》
清晨。
日出东方，鱼肚消散，朝阳照在京城，撕破了这座皇城的黑暗。
外城，沈宅。
连接厨房的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厨房内，除了下人忙碌的身影，还多了两个稀客。
沈平今日托同僚代自己告了一天的假，天还未亮，便去市集买了一尾一尺多长的活鲤，和一只白羽乌骨老母鸡。
夫妻俩一人负责鱼汤，一人负责鸡汤。
沈平的妻子叫张俪，年纪和沈平相仿，容貌温玉，虽说不上绝色但属于耐看型。
此刻她弯着腰，眼睛盯着炉子下的火苗，手中握着一只团扇不断上下扇动。
火苗在她的扇动下，忽大忽小，偶尔还冒出一股黑烟。
“福伯，火怎么变小了，是不是柴不够啦？”张俪站直了腰身，蹙眉说道。
被她称作福伯的，是沈家的下人。
沈家并非什么大户人家。
沈平虽然吃着皇粮，但官品只是从七品，每月只有二十两的奉银。
因此一家居住的房子也只是外城里极其普通的一处小院。
沈家的下人除了福伯这个老头，只有两个豆蔻的丫鬟。
“夫人，您还是去歇着吧，厨房这烟熏火燎的，哪是您待的地方？”福伯添了些柴，慈祥的脸上心疼不已。
在一旁炖鱼的沈平说道：
“福伯，您老就别管我们了，炖汤必须要掌握好火候，你还要做早饭，自己一个人哪忙得过来？”
说着他揭开锅盖，侧着身子躲开锅里升起的那股热气。
转身从灶台拿起一支勺子，继续说道：
“宪安受了伤，必须要将损失的气血补回来，不然会影响他修炼的！”
说罢他舀起一勺鱼汤抿了抿，吧唧了两下嘴巴，露出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你们昨晚回来的那么晚，二爷他没事吧？”福伯问道。
“没什么大碍，钦天监的术士说了，睡一觉就好了。诶福伯，刚才放这的盐哪去了？”
“在这呢！”张俪把盐盒递给了他。
熬炖良久，厨房内的鱼汤和鸡汤混合在一起散发的香气愈发浓郁。
两道小火慢炖的汤品，严重延后了平日里早餐的时间。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接着“吱呀”一声，厨房的门被推开了。
“福伯，怎么还没做好饭呀，嗯？好香！”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少女，满脸欣喜。
黑亮的头发系成马尾甩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标准的瓜子脸上皮肤白皙细腻，琼鼻高挺，轮廓分明的下颚线，勾勒出一股英气。
五官能看出张俪的影子，但整张脸，要比张俪更加漂亮精致。
她是沈平和张俪的女儿，名叫沈雨柔，只比沈修小了三个月。
张俪轻轻拍开女儿伸向锅盖的手，嗔道：“还没好呢。”
沈平道：“你二叔受了些伤，爹特地买了只鸡和一条鱼，就快煮好了，你去叫你二叔来吃饭吧。”
“哦。”沈雨柔翻了个白眼，离开了厨房，向沈修的屋子走去。
沈家的正房本来是两兄弟的母亲独住，老太太过世后，沈平和妻子便搬到了正房。
腾出来的西侧厢房让给了女儿，沈修则一直住在东侧的厢房。
少女挺胸抬头，踏着轻盈的步伐，很快来到了沈修的房门外。
二话不说。
“duang”的一脚。
直接踹开了房门。
“二叔，起来吃饭了！”
“二叔？”
沈修做了一个梦。
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
漫天的鹅毛大雪压住了刺骨的冷风，“簌簌”地不断从天上扑落而下。
而他成为了一个猎人。
穿着一身比雪还白的白袄，在冰天雪地中，寻找着猎物的踪迹。
每当有猎物出现，他孔武有力的双手，轻而易举地拉开沉重的猎弓。
一驰一松之间，猎物便停止了呼吸。
突然，一阵寒风袭来，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接着一只凶猛的白虎，嘶吼着将他扑倒。
粗壮的虎爪，不断按压着他的肩膀。
他拼命挣脱，但无济于事。
只能眼睁睁看着白虎张开血盆大口，对着自己的脸，一口咬了下去。
“疼！”
沈修惊醒，“腾”的一下从坐起。
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被子被掀开大半，身边站了个双手掐腰的绝美少女。
“雨柔？”
忽然间，脸部传来阵阵些酥麻发胀的感觉。
“爹让我喊你吃饭。”沈雨柔毫无波澜，说完之后之后转身离开。
“等会！你是不是打了我一巴掌？”
看着只比自己小三个月的大侄女俏丽的背影，沈修道出了心中的疑问。
“没有啊。”沈雨柔眨了眨眼睛，“你做噩梦了吧。”
“是么”
自己还真做噩梦了。
而且那个噩梦还特别真实。
但是，现在脸上传来的胀痛感觉，比噩梦更真实。
“我先走了。”
沈雨柔扭着蛮腰，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转过身说道：
“对了二叔，你那个妆容，画的不错。”
“我的妆容？”
沈修一愣，停下揉脸的那只手，胡乱地抹了抹整张脸，之后看了眼自己的手掌。
啥也没有啊！
“什么妆容？”
“就是那个鞋印妆。”
饭厅！
沈修一家人坐在一起，享用着这顿丰盛到夸张的早餐。
沈修喝了一口粥，说道：“大哥，昨日我晕了之后发生了什么？”
沈平咽下口中的食物：
“那个白衣卫杀了射箭的武夫，突然来了一大队刑部的兵马，包围了上台伯宅院。之后白衣卫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了上台伯和你的那两个朋友，让我把你带回家，然后我就把你带回来了。”
“我的那两个朋友没事吧？”
“黑衣卫伤的挺重，那个术士没啥事，就是他给你治的伤。”
什么？
张轩那小子居然没事？
武夫的尊严好像让我给弄丢了，居然没有一个术士抗揍。
转念一想，那小子是玄一品炼丹师，肯定有保命的法器。
输给外挂不丢人。
“大哥今天告假了，你吃完饭多休息，一会儿我替你去刑部告假。”
“没事。”沈修喝了口鱼汤，“我现在是有功之人，帮掌灯卫抓住了上台伯，说不定一会圣旨就来了，你老弟直接升官。”
沈平欣慰一笑，心想不愧是沈家的儿郎，注定是当官的材料！
哼。
小官而已。
这只是哥们穿越的第一步。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将来，我必然要立更大的功，升更高的官。
我就要一步一步一步地追到最高，我要做等会。
嗯这鱼汤好像有点咸。
“宪安，多吃点，这是你哥起早去集市给你买的乌骨老母鸡，都是现杀的。”张俪给沈修夹了一只鸡腿到碗里。
“谢谢嫂子。”
“老弟你虽然伤的不重，也不可大意，补好气血才能练功。要勤加练习啊，争取明年踏入炼气境。”沈平语重心长地说道。
同时把鸡汤向沈修那边推了推。
“爹，我也要吃！”沈雨柔纤细的玉指夹着筷子，示意自己够不到鸡汤了。
“爹给你夹一块！”
沈平笑着从鸡汤的盆里夹出一只鸡腿，放到了女儿的碗里。
随后把鸡汤直接推到了沈修面前：
“老弟，剩下的你都喝了吧。”
沈雨柔：？？？
老爹你不要太离谱。
“爹！你这是重男轻女！”
沈雨柔绷着小脸儿，把筷子放在桌上，双手盘在一马平川的胸前，鼓着嘴气呼呼地说道。
“怎么跟我大哥说话呢？！”
沈修瞪了他一眼，“你二叔我是伤员，知道不。”
说着站起身，自然而然地将沈雨柔碗里的鸡腿，夹到了自己碗里。
“圣旨到！”
突然，一阵高昂尖细的声音，传遍沈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