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烛台和衣领
本应该干净整洁的屋子,如今杂乱无章。
内厅中,柜子抽屉箱子等家具皆被打开,里面的东西被翻出来,随意扔在地上。
“又来晚了。”张轩感慨道。
“看来王宇的家眷也被劫走了。”沈修打量着房间,轻声说道。
大蛋儿用佩刀随意挑起地上的一件妇人衣服,说道:
“有价值的线索一定被他们拿走或者破坏了!”
“先找找看吧。”
说罢,三人分头行动,在散落满地的家具和衣物中寻找了起来。
在众多杂乱的物品中,一只精致的小盒子,引起了沈修的注意。
那只小盒子跟地上散开的胭脂一起,静静地躺在梳妆台的旁边。
沈修走过去,俯身拾起。
张轩和大蛋儿围了上来。
“檀木的,人为破坏的。”
不需大蛋儿解说,沈修和张轩也能看出来。
黄檀木制的锁盒,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锁头处的嵌着的两只铁片已经裂开,一看就是被外力拉扯所致。
“能感觉到遗留的气机吗?”大蛋儿向张轩问道。
“我试试。”
说着,张轩闭上了眼睛,印堂泛起一道青色灵气,如同一抹青云,变幻莫测。
沈修和大蛋儿在一旁静静等待。
术士体系境界的名称和武夫不同。
武夫是根据每个境界所强化的能力来命名,比如沈修是黄一品炼体境武夫,主要修炼的是身体,是体质,当体质足够强盛,才会进入到下一个等级,黄二品炼气境。
术士的等级则是根据职业命名,比如术士黄一品为天师,可以感知天象,预测风雨,这也是钦天监最基本的工作。
随着感知天象的能力逐渐强大,体内术士的灵气也不断强盛。
当灵气达到黄二品的时候,则会升变为医师,体内的灵气变得具有治病疗伤的能力。
再往上一级,黄三品,名为望气师。
这个职业可以察觉到人体所产生的气,并且根据气的不同,解读出其所蕴含的信息。
比如人在说谎的时候,气则会改变;再比如杀人后,气也会改变。
钦天监中,大部分术士都是黄三品,他们是跟掌灯卫协同办案的主力军。
张轩是玄一品炼丹师,也掌握着望气师的能力。
片刻后,张轩被熏黑的脸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不一会,汗珠变大,开始从头顶向下流淌,同时他的气息开始紊乱,呼吸声逐渐粗大。
终于,在汗水把张轩的黑脸流成了二维码之际,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大蛋儿迫不及待问道。
张轩深吸一口气,长吐出去,说道:“我感觉到了。”
他从地上随意拿起一只粉色汗巾,囫囵地擦了把脸,又闻了闻汗巾上的香气,一把丢在地上。
“从遗留的气机来看,这里一共来了两拨人。大约大约两刻钟前,两个武夫带走了王宇的夫人、丫鬟和两个佣人。一刻钟前,又来了个武夫,翻箱倒柜,最终找到了盒子里装的密封,而后离开。”
这次感知气机消耗了张轩大量体力,导致他说话时气喘吁吁。
“宪安兄,你分析的没错,果然有两拨人!”
大蛋儿大声赞叹,沈修的推断果然没错。
“按照宪安兄的推理,呼救走王宇的势力,又来把王宇的家眷救走了,想要杀王宇的势力,则来晚了一步,只好王宇家中搜查,最终找到了一只密信。”
张轩边喘气边说,“莫非,信中所写的,就是王宇掌握的情报?”
沈修把玩着手中的小盒子,目光深邃,沉声说道:
“按照之前的分析,王宇知道一些信息,这个信息可能会让他受到生命危险。”
“所以他故意制造杀人案件,拖延时间。”
“他在家里留了一个盒子,里面放了一只密信,记载着别人想要的东西。”
“车干兄通过察觉气机发现,有人找到这个盒子,将里面的密信取走了。”
“但是,这么重要的信息,为什么要放在这个毫无保险性的盒子里?”
“咳咳”
张轩面露尴尬,打断了沈修:
“那个宪安兄,不必称呼我的字,直呼我的名即可。”
一旁的大蛋儿屏住了笑意。
一般来说,只有关系较好的人才会称呼对方的字,体现了对他人的尊重。
同时字也是对名的一种补充。
显然,张轩的字并不是。
不仅不是补充,而且还不好听。
从他尴尬的表情可以看出,此时他有些羡慕大蛋儿,有一个粗人老爹。
粗人不可怕,就怕粗人装文化。
“好的,张兄。”
沈修应承一声,继续分析:
“如果只有王宇自己知道这个信息,他为什么要写下来?难道他想送出去吗?”
“那为什么密信还在家里,他自己却躲到大牢?这不合理。”
“那如果王宇并不是唯一知道这个信息的人那他将信息写下来则是一种妥协!”
沈修神色一变,目光坚定,好像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啥玩意?”大蛋儿问道。
“咣当!”
梳妆桌上的烛台被张轩不小心碰倒,掉在了地上。
声响打断了沈修的思绪,张轩尴尬地笑了笑。
满脸的烟熏碳灰和汗水混合在一起,自己又抹了一把,风干了之后导致现在脸上十分难受,正想找一只汗巾去洗把脸,结果不小心碰掉了烛台。
将烛台随手放回梳妆台上后,张轩蹲下继续寻找香喷喷的汗巾。
沈修的目光则被这只烛台吸引。
这是一只十分普通的铜制烛台,和大多数普通人家用的一样。
烛台的色泽已经因时间的风蚀而被磨灭,表面长期不经打磨,显得有些粗糙。
上面的蜡烛早已燃尽。
与众不同的是,烛台下方垫着一块青色的布料。
沈修将布料拿起,十分柔软,质地是丝绸的。
在烛台底下垫一块布,防止融化的蜡烛滴到桌子上,是很正常的。
但如此节俭的人家,连烛台都看着像用了十几年,怎么可能用一块丝绸来垫烛台?
目光所及,沈修发现靠窗的茶桌上,也放着一只烛台,底下也垫着一块青色丝绸。
“怎么了?”张轩手里攥着一只干净的粉色汗巾,问道。
沈修没有说话,抽出茶桌烛台下的青丝绸,快步来到另一间内厅。
不出所料,这间内厅的桌子和衣柜上,也放着垫在丝绸上的烛台。
沈修把丝绸递给他们二人:“这么好的布料,怎么会用来垫烛台?”
张轩接过丝绸:“一块丝绸才几个钱?对于一个五品官来说,不算什么吧?”
沈修垫脚取下衣柜上的烛台,说道:
“是不算什么,但是这种奢侈的做法明显跟这家的风格有些违背。”
大蛋儿点了点头:“嗯,王宇家里确实十分朴素,不太可能用丝绸来垫烛台。”
“宪安兄的意思是?”
“这应该是王宇故意留下的线索。”
沈修把几片青色丝绸排开在桌子上,又取来烛台。
大蛋儿拿起一片丝绸,仔细查看,忽然瞪大眼珠,惊道:
“这不是普通的丝绸,这是衣领!”
张轩将这片衣领特征的丝绸和自己的长袍对比,说道:
“这不是长袍的衣领。”
大蛋儿挠了挠头:“王宇为啥要把衣裳剪碎了垫到烛台下边呢?啥意思呢?”
衣裳?上衣?
突然,沈修脑中灵光一闪。
“我知道是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