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枕边童话
没等他靠近1117，地面忽然开始震动起来！
公主房巨大的天花板开始出现裂缝，无数墙灰簌簌落下，叶瑶和hel全都不得不往后躲避。
只有1117和冰蓝可儿还站在原地。
冰蓝可儿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渐渐抬起来，她抬手抚摸1117左眼盛放的玫瑰。
“真好啊，爸爸，可是我等了你太久太久啦。”
她的眼眶里滑落了一滴眼泪，眼泪混着鲜血，变成了淡粉色。
粉色不一定是代表着梦幻的颜色……也可能只是被淡化的血。
“为什么我生病了你没有来看我呀，爸爸？”冰蓝可儿说话时，身上的绷带开始脱落，就像是蝉蜕从蝉身上剥离一样。
绷带落下，露出里面猩红的皮肉。1117只一眼就看出来，那明显是被火烧伤的。
车祸……
1117盯着冰蓝可儿，抬手摸了摸她的后颈，更加肯定了心里下的判断。
脖子明显受到了撞击，软组织挫伤。
与此同时，小女孩的假发脱落，露出被削去了三分之二的脑袋。
以人类的角度而言，她看上去非常可怖。
脸上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嘴唇也烧没了，露出森森的白色牙床，眼窝深陷，形销骨立，睡裙完全变成了挂在身上，完完全全只是个会喘气的火柴人。
怪不得声音尖细，因为她发声全靠挤压喉咙。
“爸爸，可儿变成了这样，你还喜欢可儿吗？”
冰蓝可儿往后退了一步，语气变得阴沉起来。
“七哥！”
叶瑶大喊，“你快跑吧，这贱人有问题！”
他想过来，可房间却开始无限扩张，他躲避着碎石跑向1117，却怎么也无法接近。
没用的。
1117想。
这里是完全受小女孩支配的地方，只要她想，没有人可以靠近。
他看着眼前完全没法称之为人的女孩，隐约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
“我不会讨厌你的。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样，都是我的女儿。”
1117平静地回答。
冰蓝可儿盯着他，没有嘴唇的嘴张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啊？”
她歪着头。
“爸爸居然没有骗可儿……”
1117毫不意外这个npc能看穿他有没有说谎。这应该就是任务环节重要，也是困难的一环了——
自愿成为“欧阳富贵”的确是通关方法之一，但并不是嘴上说说这么简单。
只有真心想成为“父亲”这个角色的玩家能够得到npc的认可。
一路遭受冰蓝可儿的变态折磨，在看见了所谓“女儿”冰蓝可儿的原本样貌后，有几个能真心把她当做女儿呢？
连不怕她都难。
但谎言会被拆穿，失败的结局无疑是被冰蓝可儿弄死……再强大也没法打过她的。因为在她的领域内，她是无敌的。
但1117是真心的。
他没有人类的认知，不会害怕冰蓝可儿。而在经历了这一切以后，他觉得冰蓝可儿有些可怜。
因为她身上的伤让他想到了宿主。
宿主也曾经在副本里受过很严重的伤。他是个很拼命的人，仗着离开副本就能满血复活，在结束副本前从不用保守的方法过副本，都是追求速通。
速通往往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时他只负责用能量给宿主维持生命体征，没有关心过宿主疼不疼。
现在才知道，原来疼痛是一件这么……不好的事情。
117想不出该怎么形容疼痛，只是想着想着，胸口就又堵起来。
他学会了这些知识，可是已经太晚了，没法再关心他疼不疼。
但还好，可以关心一下还活着的人。
“可儿，你一定很痛，我为你难过，希望你，不再痛苦。”
1117看着她，轻声道。
他是系统，说不出什么像样的煽情话，可他是真心的。
冰蓝可儿的眼泪大滴大滴滚落下来。
整个房间的震动越来越厉害，穹顶破碎，露出了天空。天上已经悬挂起了一轮月亮，但被乌云遮了一大半。
“我没想到……世界上，你真的愿意当我爸爸，真的会喜欢我。”
她哭得撕心裂肺。
“我也不想变成这样的……我也很怕照镜子，我想躲起来……可我哪儿也去不了……”
冰蓝可儿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来叫什么。
那些过去太痛苦了，她不让自己去回忆。
她只记得自己醒来以后，就只能呆在狭窄的病房里，除了护士，没有人来看她，只能和冰冷的仪器、吊瓶为伴。
护士安慰她，撞伤她的富二代给了一笔巨额赔偿金，她的下半辈子都不用为治疗费用担心。
可才读小学的她听不明白，只能哭。
哭着哭着，春夏秋冬就这么过去。除了记者和零星几个公益组织的人，没有人来看她。
她长大了一些，也有了唯一的爱好，看小说。
护士看她可怜，给了她一部旧手机。
她用这部手机看了很多网页上推送的小说，无数个故事里，美少女遇上了深情的霸道总裁，二人兜兜转转，最终在一起。
他们的世界很美好，不用换药，长的好看，受人喜爱。
看来看去，所有的小说好像都被她看完了，她萌生了自己写小说的想法，并在流逝的岁月里慢慢尝试起来。
只是她把写的东西发到网上，却遭到了许多嘲笑。有人骂她，你是不是没妈，但凡家庭正常都不可能写出这种东西。
家庭……
好模糊的记忆。
只是隐约记得，她是有爸爸妈妈的。
可是生病以后，他们再也没出现过。
也许是死了吧？
她不敢问。怕听见的回答是别的什么，比他们死了还可怕。
可是她好想有爸爸妈妈……
做着这样的梦，她睡觉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直到有一天，她醒过来，发现自己不在医院里。
……
她也不晓得这里是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她发现这里可以随心所欲时，她非常开心。
她要来这里的人陪她，扮演她的爸爸妈妈。
可他们的表情总是带着厌恶和恐惧。
起初她试着讨好他们，却遭到攻击和谩骂，积怨爆发以后，她杀了那些让她讨厌的人。
没想到这个方法一下子奏效了，那些人再也不敢违逆她的意思。
就这样过了好多年。
只是她也渐渐开始明白，不敢，不代表喜欢，不代表不怕。
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到底怎么做，才会有人真的喜欢她呢？
她就要这样一直永无止境地待下去吗？可她也逃不出去……这里永远都是她曾经在小说里描绘的那样。
而她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该是什么样。
她只能再重复那些无聊的把戏。一天天，一年年，变得越来越暴躁。
1117看着泣不成声的冰蓝可儿，不由自主地叹息。
一个心智停留在幼年的人类，不健全的人格导致了这一场悲剧……其实如果她相信自己是好看的，那么她就不会还在精神世界维持着原来的样貌。
只是她太自卑了，没法扭转。
“爸爸，你当我爸爸，然后永远别走，好不好？”冰蓝可儿拉住1117的手，哀求道。
当她意识到自己真正被爱着的那瞬间，她又变成了那个无助、卑微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