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一第章 交易
皇后的脸色不是很好，身躯肉眼可见的消瘦，仿佛风中残败的落叶，随时都能被吹走似的。
北燕帝身死，顾家满门被灭，这样的打击对皇后来说，可想而知有多么沉重。
她隔着数十步的距离，眼里倒映出燕芷宁狼狈的身影。
燕芷宁身上的衣物脏污褶皱，干涸的血迹把浅色的衣服染的一团一团的黑褐色，说不出的恶心碍眼，头上仅有一根素钗固定着头发，额前鬓角的发丝因为大幅度的动作，散乱的黏在额头脸颊，嘴唇苍白，起了干皮，眼眶因为愤怒泛着一圈红。
在皇后印象中，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燕芷宁，也从未想过自己的女儿有一天会是这个样子。
她心痛的无以复加，却只能悲哀的摇头苦笑。
“放了我母后和五哥！不然我就杀了他！”
燕芷宁目眦欲裂，胸膛因为愤怒和仇恨剧烈起伏，却又因为亲人在别人手里不得不克制，她一只手扣着三皇子的肩膀，一只手扼住他的喉咙。
“你先放手。”
“少废话，快点放了母后和五哥，不然我真的杀了他！”
燕芷宁手里猛然用力，勒的三皇子脸色通红。
“放………人…………”
三皇子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憋出这么一句话，卫子英即使不甘，也只好放人。
墨青推着五皇子一圈一拐慢慢的走了过去，皇后走在他们旁边，到跟前，燕芷宁才发现，墨青的一条腿被打断了。
弓箭手的箭正对着燕芷宁几人，卫子英道：“人已经放了，燕芷宁，你也该松手了，劝你不要做什么傻事，这里全是禁军，你就算护得了自己，也护不住你亲爱的母后和五哥。”
卫子英的表情有些嘲讽，完全不担心燕芷宁会对三皇子下手，似乎断定了燕芷宁有顾虑。
事实确实如此，不到最后一步，燕芷宁又怎么会选鱼死网破的路。她忍着心中的愤怒与仇恨，一把将三皇子推了过去。
“咳咳咳………………咳咳咳………………”
三皇子捂着被捏红的脖子，咳嗽了半天才缓过来，在皇后和五皇子没有出现前，燕芷宁是真的想要了他的命。
“母后，五哥，你们没事吧！”
燕芷宁将两人护在了自己身后，即便身陷重重包围，看到家人囫囵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她心里多了那么一丝安慰，还好，母后还在，五哥还在，只要都活着，一切就还有盼头。
皇后摇着头，目光悲戚的说道：“小六，你不应该管我的。”
燕芷宁将皇后搂在怀里，轻声安慰：“母后说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五皇子带着歉意的声音响起，“对不起，小六，怪五哥没用！”
他身为兄长，现在却要燕芷宁反过来护着他，他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自己像个废物，再看看自己的腿，站都站不起来，可不就是个废物吗？还连累墨青断了一条腿，以墨青的身手，只要不管他，自保总是够的。
“五哥，你们都好好的，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卫子英觉得眼前这一幕颇为讽刺，一个个的都自身难保了，还在这里煽情。
“真是感人！”她勾起嘴角，无声的冷笑。
三皇子拨开卫子英，站出来说道：“小六，我知道，你肯定以为是我害死了父皇。”
“难道不是吗？”
三皇子一脸认真，“不是。”
“呵，你觉得我会相信你？”
三皇子仿佛早就料到，燕芷宁不会相信他，他无所谓的摊手，“无论你信不信，事实就是这样，父皇都病成那样了，咽气迟早的事，我又何必多此一举，说不准他就是自己病死的。”
“你还有脸说？父皇是因为谁才被气晕的，你就是凶手，而且是卑鄙懦弱的凶手，敢做不敢认！”
燕芷宁不相信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父皇病了那么久，一直都好好的，为什么他去看了父皇一次，父皇就没了，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或许是觉得不够解气，她又继续说道：“你连谋反这种事都能做的出来，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你会有报应的，一定会的！”
燕芷宁恶狠狠的诅咒着眼前的男人，以前的她，一定想不到，自己的骨肉血亲会为了权力，丧失了最基本的人性。
三皇子脸色越变越黑，他不在乎燕芷宁是不是相信他，但是有一点，他无法忍受燕芷宁把屎盆子扣在他的头上。
“你懂什么？父皇怎么可能会因为我的一两句话就气成那样，他明明早就病了，他为了太子，为了国家，隐瞒病情，拖着不肯好好治疗，他有今天的结局是他自找的，根本就与我无关，你要怨，就该怨你那个好大哥，父皇为了他，可真是操碎了心，他才是罪魁祸首！”
“你胡说！”
“呵？我胡说？我有什么必要胡说吗？就像你说的，我都谋逆了，还在乎名声吗？还在乎多一条弑君弑父的罪名吗？”
燕芷宁冷眼看着他，她知道，父皇早就生病了，那些时日，她经常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父皇的异常，如果她能多进宫看看父皇，说不定就不会这样了。
但是这一切，并不能说明父皇的死和燕明炜没有任何关系，他现在这么急着撇清自己，反而说明他心虚。
她没有说话，并不代表她默认了燕明炜的自我狡辩。
“呵，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三皇子自嘲的笑了笑，眼里染上一股玩味的神色。
“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要不是你这么有用，我还没法那么顺利的拿下京城。”
“你什么意思？”燕芷宁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哈哈，想知道啊，那我就跟你说清楚些，凤西翎那个疯子，他是为了你才攻打的北燕，从头到尾，他想要的不是西翎，也不是北燕，而是你。他在青城牵制住了贺璟的大军，又在暗中给予我支持，我这才能顺利的回到京城，掌控一切。”
这一下，不止是燕芷宁震惊了，就连皇后，五皇子以及卫子英，他们都没有想到，凤西翎居然会因为某个人发动战争。
此刻，燕芷宁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年少时招惹了怎样一个魔鬼。
“不可能，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突然，燕芷宁声泪俱下，她一下跪倒在地上，拳头死死的抵在自己的胸口，原来，原来这一切，竟是她的错！
“沈寂…………凤西翎………”她口中喃喃的重复着这两个名字，心里似乎有声音在叫嚣，去死吧燕芷宁，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要是没有你，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孽缘！”皇后叹了一声，蹲下来抱住燕芷宁瘦弱的身躯，用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小六，不要自责，我跟你父皇都不会怪你的。”
五皇子也坚定的道：“错的不是你，是沈寂。”
三皇子可不管他们谁对谁错，他只知道，之所以留着燕芷宁的命，任她在这里胡闹，不过是因为和凤西翎的交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