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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第章 坦白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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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芷宁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还低头恼火的踹了一脚绊倒她的土包,天寒地冻的,磕的她脚疼。

    沈寂看着燕芷宁这般幼稚的行为,眼底藏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言姑娘……呃、言宁,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以往燕芷宁过来拿了药就走,不会停留太久,也是怕被村里的人看见了人多眼杂。

    “我要出趟远门,想请你陪我一起去,哦,放心,我会给你报酬的,就当我雇你,行吗?”

    “你要去哪里?”

    “蒲宁城吧!也不一定。”

    “那雇我做什么呢?”

    沈寂疑惑。他见过燕芷宁的身手,总不是要他去保护她吧,他觉得根本没这个必要,反过来还差不多。

    燕芷宁不知道该怎么跟沈寂解释,从她开始决定去赈灾起,她就不停的查阅各种书籍,寻找应对雪灾的办法,但是天灾哪里是那么好应对的。当初她在林弯弯面前壮志凌云的夸下海口,说要一个人去赈灾,根本就是个笑话。

    她总觉得自己很厉害很无敌,可是在这种大自然的灾害面前,她好像除了捐赠物资以外,确实也再做不了什么,就像林弯弯说的,也许她去了就是个添乱。

    但是她认定要做的事情,她从来不会轻易放弃,行不行的,总要试试才知道。

    她想带着沈寂是因为她觉得沈寂会医术,这么冷的天气,人容易得风寒,生冻疮,身边有个大夫比较稳妥。

    等了半天,燕芷宁也没开口,只见她好看的眉头拧成一团,看着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沈寂也不想追问,于是说:

    “不管你想雇我做什么,现在我舅舅还病着,我脱不开身,你找别人吧!”

    “欸,别走呀!”

    燕芷宁又一把拽住了沈寂的袖子,他表情略有些无奈,这个小姑娘为什么这么爱拽他的袖子。

    其实燕芷宁刚刚是在想,如果要带沈寂一起去的话,那她的身份大概是瞒不住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把沈寂当做自己朋友了,虽然他性格有些古怪,但是他是个很好的人。

    她担心,沈寂一旦知道她的身份,就不愿意再跟她做朋友了。

    其实对沈寂来说,燕芷宁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他到现在都能记起第一次遇见燕芷宁的情形,清楚的记得她当时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那天,穿着嫩黄色裙衫的少女,手里拿着一张紫杉制成的弓箭,满眼错愕的看向地上那个拖着一条中了箭的腿,狼狈爬行的少年。

    她是那样的灵动耀眼,而他却是那样的不堪。

    这个美丽的少女就这么猝不及防的闯进了他的生活。

    她会很执着的对他的伤情负责到底,也会撒娇耍赖的让他帮朋友制作特殊迷药,即便他很清楚,她的身份并不一般,不是他应该沾染的,他却还是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燕芷宁的出现,打破了他十几年古井不波的生活。

    他一直以为,只要隐匿在平凡里,他就会变得平凡,逐渐放下曾经沉重的过往,但事实证明并不是这样,他总是在那些平淡无奇又无所事事的日子里,回想起曾经疼痛的往事。

    虽然面上已经麻木的看不出来任何表情,但心里依旧痛的流血。

    而当他遇到燕芷宁后,那种想要靠近,又担心靠的太近的那种矛盾感,似乎让他的生命焕发了新机,在那些无聊的日子里,他可以去想一些其他的事了,比如,燕芷宁明日会不会来取药。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但是他知道,燕芷宁能给他的生活带来不一样的色彩。

    但他仍在尽力克制,因为他不知道放纵下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对于未知的危险,人们往往都是谨慎且敏感的。

    就像他此刻,他其实想问燕芷宁是去哪里?要做什么?但他不问,那不是他该操心的事。

    他将自己的袖子一点点拽了回来,坦白道:

    “言姑娘,其实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知道你身份不凡,可我只是个乡野村夫,你有你的难言之隐,我也有我的无可奈何,我们不是同一种人,以后,你就别来找我了吧!”

    燕芷宁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问:

    “你说什么?你这意思是……要跟我绝交?”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这就绝交了?

    “准确的说,我们就从来没交过,谈何绝交?”

    沈寂薄唇轻启,说出的话十分凉薄。

    “原来你一直都没有把我当朋友啊!”

    燕芷宁垂下脑袋,语气有些落寞。

    沈寂看他这个样子,心里有些不忍,别过头说道:

    “你心里不应该很清楚吗?我们根本不具备做朋友的条件,不然你也不会连真实身份都不敢告诉我!”

    “我是北燕的六公主,燕芷宁。”

    “什么?”

    沈寂猜到她是皇室中人,但没有想到她竟然是公主!

    “我,北燕六公主,燕芷宁。”

    燕芷宁一字一句的又重复了一遍。

    她歪着脑袋,神色认真道:

    “现在,可以和我做朋友了吗?”

    沈寂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轻笑了两声,抬起自己的胳膊,将袖子上的补丁暴露在她眼前,

    “公主?你看看,我这样身份的人怎么和你做朋友?”

    燕芷宁摁下沈寂的胳膊,说:

    “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我现在可能比你还穷,我的钱都捐出去了,你应该听说了吧!”

    沈寂自然是听说了,但是这和他们俩能不能做朋友有毛关系?他只是想表达他们之间身份悬殊,根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而已。

    不知道燕芷宁是真傻还是装傻,即使她把钱财都捐出去了,她仍旧是无比尊贵,高高在上的公主,这辈子都不应该和他这种身份的人打交道。

    让沈寂气急败坏也是件难得的事,他向来喜欢隐藏情绪。

    “你到底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你是公主,我是贱民,不配跟你做朋友。”

    “我明白啊!但你不是贱民。”

    沈寂抓狂,“你根本就不明白!”

    他不想再跟燕芷宁纠缠下去了,他觉得再说下去他能被气死,于是他转身进了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留燕芷宁一个人在院子里不知所措!

    嗯?她说错什么了吗?为什么沈寂这么生气?刚刚那几个女人在他们家院子里打架的时候都不见他这么动怒的,果然是个怪脾气。

    如今的天气还是很冷,在院子里干站了这么一会儿,都要冻僵了,燕芷宁搓搓手臂,跺跺脚,离开了沈家的小院。今天劝不动她明天再来劝,反正她不会放弃的。

    沈寂回到屋子里,一屁股坐在火炉前的小凳子上,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气,沈樾清有些惊讶,很久没见过沈寂有这样生动的表情了。他好奇的问:

    “刚刚那小丫头跟你说了什么?把你气成这样?”

    “呵呵,好久没见过你这样了!”

    “咳咳咳!”

    沈樾清用手拄着床,慢慢的坐了起来,靠在床边。

    “舅舅,你怎么起来了?”

    沈寂走到床边,将被子拉高了些。

    沈樾清眼里带着几分戏谑,“说说?”

    沈寂黑着脸道:“她是北燕公主!”

    “什么!咳咳咳…咳咳…”

    沈樾清情绪激动,连咳了好几声,咳的脸色通红。

    “舅舅!”

    沈寂连忙拍打着沈樾清的后背。

    过了好大一会儿,沈樾清才缓了过来,他靠着床,神色凝重的盯着房梁看了一会儿,开口问:

    “你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

    又是一阵沉默。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沈樾清转过头,一双手哆哆嗦嗦的用力抓紧了沈寂的手腕,额头两边隐隐有青筋暴起。

    “寂儿、寂儿、这……这或许………”

    “舅舅!”

    沈寂出声打断了沈樾清。

    他反握住沈樾清的手,神色晦暗的道:

    “我明白,舅舅,但是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就让它过去吧!”

    沈樾清神色疯狂,

    “那是北燕六公主,整个北燕唯一的公主!”

    “你清醒点舅舅!这么多年了,该放下了。”

    “放下?你真的能放下吗?”

    沈樾清死死的盯着沈寂的眼睛。

    沈寂有些不敢直视,低下头避开了沈樾清的目光,神色看起来很是痛苦。

    沈樾清放开了沈寂的手,脱力般的仰靠在床上,闭上双眼。

    十二年了!他们来这个小山村整整十二年了!

    “我不逼你,你自己想想吧!”

    沈樾清有气无力的摆摆手。

    今晚注定是一个无眠夜。

    三更时分,沈寂还没有睡着,他起身披了件外衣,摸黑走到窗户旁边伸手推开窗。他仰头看去,月亮在乌云后面透出一层朦胧的光,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

    他漆黑的眼凝望着同样漆黑的夜空,脑海里浮现出那一幕幕血腥的过往。

    哭喊声、打杀声出现在他耳边,他想起女人柔情似水的双眸,想起她温暖的手心,可她长什么模样,他却早已记不清了。

    白天沈樾清问他能不能放下,他也不知道,在这个小山村里,他算不上快乐,也算不上痛苦。

    他在心里反复的问自己,到底甘不甘心就这么过一辈子?

    以前没有任何机会,所以他认命了,可现在,机会出现了,他该怎么办?

    或许从他开始纠结的那一刻起,就早已有了答案。

    勤政殿里,北燕帝看完手中信纸的内容,皱起了眉头。

    林公公走到北燕帝身旁轻声道:

    “陛下!宣平侯求见!”

    “他来做什么?算了算了,让他进来吧!”

    “臣参见陛下!”

    “起来吧!”

    宣平侯悄悄抬眼打量了一下,看见北燕帝眉头紧锁,满脸愁容,桌上堆着一堆信件,大概都是各地报上来的雪灾处理情况。

    “宣平侯今日进宫所为何事啊?”

    “回陛下,臣是来为陛下解忧的。”

    “哦?解忧?说说看,怎么个解法?”

    “臣听闻二皇子已经出发去购买救灾物资了,臣斗胆猜测,应该……很难买吧!”

    北燕帝停顿了一下,眼神不动声色的扫向他,宣平侯感受到那道充满压迫性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低着头不敢抬头,不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终于,北燕帝移开目光,说道:

    “你继续说!”

    “是,陛下,如今北燕上上下下受灾严重,国库的存粮已经不足以应对,这种情况下,人人都担心自己的安危,定然不会将粮食之类的能保命的东西卖掉,所以哪怕二皇子出高价,也不见得能买到多少,因此只能想办法从别国购买,而从别国想要一下子买到这么多的物资,需要上上下下打点关系,路程遥远,运输也是个问题,时间太长,老百姓们等不起啊!”

    宣平侯这话算是说到北燕帝心里去了,如今这个问题正是他忧心的事情之一。

    “那你有什么解决办法?”

    “臣不才,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但是臣在京城郊外有一个粮仓,里面存放了约莫三百石粮食,臣愿意拿出来解当前燃眉之急,为二皇子多争取些时间。”

    “宣平侯府的存粮不少啊!要真如此,北燕上下的百姓都得记着宣平侯你的恩情啊!”

    “不敢不敢!”

    宣平侯举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整个北燕都是陛下的,臣的一切也都是陛下的,百姓们应该感谢陛下才是!”

    “哈哈哈!爱卿何必如此拘束,太皇太后与爱卿你同宗,算起来,朕与你还是表兄弟呢!”

    “快,林昶,给宣平侯赐坐,一直站着多累!”

    北燕帝此刻的样子与刚才判若两人,一口一个爱卿叫的亲热,弄的宣平侯坐在椅子上手脚拘束的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爱卿如此慷慨解囊,朕定要好好赏你,说吧!想要什么,尽管提。”

    宣平侯连忙道:“臣只是尽点绵薄之力,与公主捐赠的财物比不值一提………不过臣的确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呵呵,无妨,你说。”

    “陛下知道,臣那不争气的犬子,鸣玉,整日不务正业,无所事事,不过成婚后倒是稳重了许多,所以臣想为他求份差事,这运粮的事,不如就交给他去办?”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陛下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再指派个人,让他跟着……占点名分就行……”

    “呵呵,这都是小事,朕答应你了,等鸣玉回来,朕封他做……礼部侍郎,如何?”

    “臣多谢陛下隆恩!”

    宣平侯一骨碌的跪在了地上谢恩,礼部侍郎,官不小了,算是很看得起万鸣玉了。

    “好了好了,爱卿,你别老是跪了,多生分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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