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还有什么
让她自己描述自己的样貌?
还有谁比她更熟悉自己的样貌?
姜晚柠踟蹰道:“民女怕描述的不好,太子殿下可否允许民女画出来?”
萧望示意崔哲上笔墨纸砚。
顾舟停进了趟宫,一出宫就见郑关和小潘等在宫门口,两人神色焦急。
顾舟停的心蓦然一沉。
郑关快步迎上:“大人,姜娘子被太子殿下的人带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
“快一个时辰了,姜娘子让小的把这个交给大人。”小潘呈上香囊。
香囊用的是湖蓝的云锦料子,绣着几朵玉兰。
湖蓝色是他最喜爱的颜色,玉兰是他最喜爱的花。
淡淡地安神香从香囊里透出。
都是他最爱的和最需要的。
他若想知道为何她会知晓他的喜好,就必须先救她。
是这个意思吗?
顾舟停收起香囊,道:“墨羽,你去东宫看一下,太子可在东宫。”
墨羽应声又进宫去了。
“郑关,你去安平伯府看一下……”
“大人,小的第一时间就去打听了,太子没去安平伯府。”郑关道。
顾舟停赞许地点点头,郑关是个机灵的。
没多久,墨羽回来了:“大人,太子殿下不在东宫。”
顾舟停松了口气,对小潘说:“不用着急,你先回去,你家娘子会回来的。”
小潘半信半疑,还是拱手道谢,先回去了。
等小潘走了,郑关问:“大人,咱们不去找姜娘子了吗?”
顾舟停道:“不用找了,姜娘子不会有危险。”
如果萧望是把人带回东宫或带去安平伯府,就说明萧望是真的想处置姜晚柠。
如今人不在这两处地方,可能萧望还是想求证南栀是不是真的给姜晚柠托梦了。
看来,那张别扭的画像是萧望故意为之,其实他手里掌握着别的线索,不然不可能这么快找到姜晚柠。
至于……姜晚柠能否给萧望一个满意的答案。
顾舟停摸了摸腰间的香囊。
姜晚柠,等你回来也要给我一个答案。
京郊别院里。
姜晚柠落下最后一笔,搁笔、离座。
“太子殿下,民女画好了。”
萧望按捺住内心的急切,慢慢走到书案前。
她在画像的时候,并非一蹴而就,时不时蹙眉思索,似在回忆托梦之人的相貌,回忆一些细节。
这让他越发期待。
画像的墨汁尚未干,萧望拿起画像,只一眼,不禁瞳孔紧缩。
他以为他都快忘了南栀长什么摸样了。
每每想起,脑海中的那道身影总是模糊不清。
他常常后悔,后悔自己没有高超的画技,没能画一幅她的画像以解思念之苦。
可现在,看到画中人,那些模糊的记忆都变的清晰起来。
这就是南栀,可又是陌生的南栀。
他见过的南栀爱笑,笑起来眉眼弯弯,一双清澈的眼眸如星子一般,亮的让人挪不开眼,心魂也坠入其间。
他见过的南栀,俏皮又洒脱,不管有多少人,只要她在其中,她总是最耀眼夺目的那一个。
他见过的南栀也有悲悯与愤怒的时候,见不得她伤心难过,更害怕她生气的样子。
唯独没有见过画中的南栀。
坚毅的眼神,冷漠的神情,身披银甲,手持长剑,浑身浴血……
整幅画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壮肃杀气息。
这是她战死前的摸样吗?
面对着成百上千的敌兵的围攻,没有丝毫胆怯,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在死战。
他还看到了她胸前的那颗佛珠,那是他在定安寺求的附身符。
胸口一阵剧痛,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痛到他无法呼吸。
他原以为,阴差阳错的赐婚,是老天爷对他最大的垂青,足以抹平他二十多年所受的一切不公与委屈。
他发过誓的,此生有她足以,此生一定会护她周全。
可她在那个冬天,战死在固北。
他终究没能等来春暖花开时的约定。
姜晚柠在悄悄地观察他。
看到他眼眶逐渐湿润。
他在为她的死感到痛惜吗?想起了他们曾经的过往吗?
如果他心里还有她,为何要娶秦司悦?
哪怕换一个人,她都不会这么介意呀!
“梦里,她还对你说了什么?”
此时的萧望对托梦一说已经没有半点疑虑。
她若非真的梦到过南栀,怎能画的如此传神,甚至画出了那颗佛珠。
他将她悄悄带来此地,其实心里是存了那么一丝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幻想。
他是真的希望南栀在天有灵,也能托梦给他捎句话,随便说什么都好。
姜晚柠摇摇头:“没有了。”
萧望仰起头,将眼泪逼回眼眶。
转身看着姜晚柠:“我很好奇,她为什么不托梦给别人,偏偏托给了你。”
姜晚柠小心翼翼道:“可能是民女体质特殊,算命的说民女八字轻,容易沾染一些特别的东西。”
萧望沉默良久,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下不为例。”
“不过……她若是托梦让你给本宫带话,你不得隐瞒。”
这话说的,意思是吓唬别人不行,吓唬你就可以?
姜晚柠心里苦笑,在考虑是不是继续扮演灵媒的角色。
下次就问问他为什么要娶秦司悦?
问问他,可有调查过为何援军迟迟不来?
不过,这些念头只能在心里想想,她可不想再装神弄鬼。
“是!”姜晚柠敷衍的应承下来。
“这块玉佩你拿着,若是她……她有让你带话,你可来这里,把玉佩交于这里的管家,管家自会告知本宫。”
看他郑重其事的神情,姜晚柠只觉得讽刺。
他这么想念南栀,又偷偷摸摸不敢让人知道。
他是怕让秦司悦知道吧?
姜晚柠收下玉佩:“太子殿下,民女可以回去了吗?怕家里人担心了。”
萧望没有为难她:“崔哲,送姜娘子回去,不用蒙眼了。”
等姜晚柠离去,萧望看着画像,情不自禁地伸手,颤抖着浮空抚摸这张沾满血污的脸。
南栀,最后的那一刻,你可曾想起过我?
我该亲自去救你的。
或许就能救下你。
可当时母妃突然病了,病的很重。
我以为纪云宸去也是一样的,我知道他想救你的心是一样的真切。
南栀,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