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老人余胜
小胖子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烤的鸡，喉咙咕噜咕噜作响。
但那铁柱却没看他一眼，自顾撕开鸡腿、鸡架递给身边青年，自己又拿起一条鸡腿啃了起来，似乎忘了许诺给小胖子的鸡肉。
很快大半条鸡腿下肚，好像才发现小胖子的眼馋，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从鸡架上撕下一小根骨头，上面只有一点点肉丝，递给小胖子。
“喏，赏你的！”
小胖子的眼神明显闪过了惊愕，却没有接，仍然讨好地看着铁柱。
“只有这么多啊，刚才就答应给你一根骨头，如果不要我自己吃了。”
铁柱仍然一副高高在上、鄙夷戏谑的表情，作势就要将骨头收回去。
借着火光，吕光看到小胖子眼中闪过一丝怨恨，但很快又变回讨好的表情。
“谢谢铁柱哥！”
接过鸡骨头转身离开了，刚好面对着吕光，只见小胖子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吕光不由暗叹，这小胖子不简单呀，和自己一样的年龄，可有着远超年龄的心智。
不一会功夫，在周围贪婪的目光下，剩下两只烤鸡被吃得只剩骨头。
几个青年将骨头扔进火堆里，吃饱了开始谈笑起来。
周围的人纷纷收回了目光，吕光也无奈地回身。
忽然，旁边传来“哎哟”一声叫。
“小兄弟，你压到老朽了，哎哟。”
陡然冒出的声音吓了吕光一跳。
转身一看，刚才熟睡的老人睁着眼睛，眉头皱成了苦瓜样。
这时吕光才发现，刚才因为眼馋鸡肉，自己的右手正撑在老人枯瘦的手臂上。
“对不起，对不起老爷爷，我不是故意的！”
吕光连连道歉，慌忙松开了手。
“呵呵，小兄弟不打紧，是老朽矫情了。”
此时的老人已经舒展了眉眼，竟然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看着吕光的眼神满是柔和。
旁边的一对中年夫妻正紧张地看着老人，一叠声地问怎么样。
显然应该是老人的家人。
老人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打紧，双手撑地想坐起来，但没有成功。
边上的中年夫妻马上上前，扶着老人靠在东方持国天王下面的墙壁上。
老人似乎对吕光很感兴趣，攀谈起来。
“老朽余胜，从北边逃难而来。小兄弟怎么称呼？是哪里人呀？为何一个人出门在外？”
虽然老人看起来面色晦暗，但看着吕光却多了些长辈的真诚关怀。
于是吕光说突然失忆，对为何出现在此也不清楚。
通过交谈，吕光得知北边遭到了白天族的入侵，那伙人手段残忍至极，几乎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见房子就烧，活脱脱一个“三光”政策。
更可恨的是，杀了人还要挖走心脏，男女老少概不放过，简直比野兽更残忍。
这群难民都是逃难路中汇聚在一起的，平时都听一个叫曹保长的人指挥，现在单独住在隔壁房间，火堆边的青年是曹保长村的，都听他一个人话。
一伙人逃难了十多天了，奔赴云和城周边村镇投奔亲戚，也许到前方苦水镇很多人就会离开。
老人看吕光生活经验较少，又讲了很多注意事项，希望他能更好地活下去。
也许是说得多了，老人剧烈地咳嗽起来，捂着的手上赫然有血！
吓得边上的中年夫妻赶紧捶背的捶背，倒水的倒水，女的还不住埋怨，神色有些戚然。
“爹啊，您少说几句，好好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老人自嘲地一笑，朝着吕光歉意地点了点头，眼神中有些遗撼和留恋。
“吕光小兄弟，老朽这身体看来不行了，你的路还长，今后呀一定多长个心眼，不要轻易相信人。这世界太不太平，人心复杂得很，一定要小心哪！”
还没说完，又剧烈咳嗽起来，眼看中年夫妻急的要冒出火来。
老人只好无奈地躺了下来，慈祥地朝吕光摆了摆手，眼神好像不受控制地闭了起来。
来到这个世界，吕光更多感受的是人心的冷漠，除了豆儿一家，这个老人虽然没有给他东西，但却给了最珍贵的关爱。
吕光不由难过又担忧，看这老人的神色很不健康，也许很难活过这个冬天。
唉，在战乱年代，人命总是那么不值钱。
在吕光胡思乱想间，房间里渐渐安静下来。
夜用墨色侵染了整个天地，即使有火光照射，墨晕依旧在隐蔽处不断侵袭。
连日的紧张、疲惫，身体在这一刻松懈下来，迷迷糊糊间，吕光也睡了过去。
突然，耳畔有哭声炸响！
吕光下意识绷紧身体，骤然睁开眼睛，只见边的中年夫妻趴在老人余胜身上嚎啕痛哭。
老人直挺挺躺在地上，面色苍白，但看起来还算恬静，显然已经死去！
顿时，吕光感觉有一块巨石堵在胸口，难受得几乎不能呼吸。
这是一个可亲的老人！
虽然只有几分钟的相处，但却是黑夜寒冬里的温暖烛火，照亮了吕光前方的路。
房间里有许多双眼睛看过来，有的表情伤感，但更多的是麻木，也许对大多数人来说，死亡才是解脱！
吕光恭敬地掬了三躬，默默祝福老人达到没有痛苦的彼岸。
“吵什么？赶紧抬走，真是晦气！”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充满了火气。
赫然是铁柱，就是砍死豆儿父亲、羞辱小胖子的青年！
只见他眼中泛红丝，透着一股愠怒与狠厉，应该是熟睡中最吵醒的。
中年夫妻停下哭泣，正待转身呵斥，但一看到眼前人，马上将脸上的怒意压下。
“铁柱兄，家父突然病逝，请容在下明天一早安葬，现在外面太黑了实在没法！”
“谁和你称兄道弟，晦气死了，赶紧扔出去，别逼我动粗！”
中年人的客气，没有换来通融，不由又气又急。
“你你你！”
在传统文化里，都讲究人死为大，可是铁柱这厮实在可恶，连最后体面都不给老人。
吕光心里也是气极，恨不得上前痛打铁柱一顿。
只见那铁柱一步抢上前，就要一把推开中年。
“少tm废话，既然这样，这老不死的就由我铁柱代劳了！”
中年人虽然不敢动手，但却坚定地拦在老人前方。
只是哪里是铁柱对手，被他一把推倒在地上。
眼见铁柱跨过中年人，来到老人边上，就要去拉扯老人尸体。
突然，眼睛一花，一个单薄的身影拦在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