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恩将仇报寒人心
极致繁华的背面,往往是异常的纷乱!
这是一个吃人的世界!
比冰雪更寒冷的是人心!
就像此刻,刺骨的风从山坳、从营地,从那城池的阴暗处吹来,被冷漠、无情、怨恨雕琢成一把把锋利的匕首,刺得人浑身冰寒、脊骨彻痛。
少年吕光正躲在石头堆后,垂落的冰锥像聊慰人心的保护伞,皑皑的白雪似能遮挡严寒。
吕光颤抖着紧了紧单薄的衣衫,浑身冻得麻木却不敢动弹丝毫,透过缝隙双眼忌惮地盯着前方。
前方依稀是条道路,本应白雪覆盖的路面,此时一片狼藉!
血!红色的,黑色的,与车轴、泥土、树草混杂成各种各样的颜色。
一辆辆散裂的双轮木车,着火的车轴,铺散满地的货物,还有满地的尸体,更让人悚然的是,撑着“威远镖局”的旗杆上还挑插着死去的少年!
血,有的已经冻住,有的兀自横流,搭配此时残破的遍地狼藉,像孩童打翻了颜料桶,恣意妄为绘就的油画。
此时,一辆倾覆的镖车下,斜倒着一个中年人,虎背熊腰、豹头环眼,只是惨不堪言。
胸口插着一柄剑,流出的血迹已经干涸,全身到处都是伤口,脸色苍白无比,显然已经活不成了。
四周围着一群人,或居高临下,或一脸不善,或满脸戏谑。
而身前站着一个年轻公子哥,锦帽貂裘,腰佩宝玉,显得富态十足。
模样还算清秀,但给人感觉却是刻薄,表情也是狰狞无比,显然是镖局覆灭的获胜者。
只见他逼视着中年人,趾高气扬地道:“老不死的,赶紧将《乾坤诀》交出来,老子给你个痛快!”
中年人神色异常复杂,悔恨、痛极、无奈交织在一起,闻言剧烈咳嗽几声,吐出几个血块。
恨声道:“你这个畜生,枉我当亲儿子一样把你养大,没成想养了匹白眼狼……”
话没说完,又被气得咳嗽不止。
“老不死的,少废话,要怪就怪自己眼瞎!”
“一本破书,看得比孙子还紧,赶紧交出来!”公子哥恨声道。
“我…我…死也不会给你的…”话没说完,一口血痰喷在公子哥白皙的脸上。
“你个老不死的……”公子哥大怒,抡起巴掌就要招呼。
“行了,李鹏,抓紧时间,可别耽误了时间!”此时,背后一个头发灰白的持剑人传出不耐的声音。
公子哥抡出的巴掌生生卡在空气中。
转身畏惧地看着持剑人,满脸媚笑,讨好的说:“请江堂主恕罪,马上就好!”
前后的表情变化犹如变脸。
“哼!”江堂主算是默许。
李鹏带着媚笑,转过身,突然噗通一下跪倒在中年人面前。
“爹!鹏儿也是没办法呀!我在外面输了很多钱,如果还不上他们就要我偿命呀!”
“鹏儿知道你最疼我了,一定要救救我,只要交出《乾坤诀》,赌债一笔勾销,否则还要连累镇上的家人哪!”
一边说,一边双手抱着中年人满是伤口的双腿,鼻涕、眼泪滚烫而出,看起来凄惨无比。
吕光生平嫉恶如仇,眼见李鹏如此畜生,不由恨得牙痒痒。
只是却不敢动弹半分,只能心中暗骂这李鹏白眼狼、畜生。
所幸,中年人早已看透如此逆子,满脸痛恨地看着李鹏表演,咬牙切齿地吐出此生最后一句话。
“做你龟儿子的白日梦吧!”
李鹏猛然抬头,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养父,面容因为发怒而变得狰狞无比,脖子上青筋暴起。
一边猛的抓起插在养父身上的剑柄,使劲搅动,顿时鲜血再次从其身上迸发,溅得四周到处都是血红的斑斑点点。
一边歇斯底里道:“给我去死吧,乾荣!去死吧,老子定将你乾家杀净……”
胸口的窟窿越来越大,除了地上流淌出的血沟,伤口已经不再出血,反而渐渐发白……
此时的风更大了,穿透层林、穿过田埂,发出不甘的呜呜声,仿佛这天都被逆子李鹏所激怒。
许久,李鹏才停止暴行,垂头丧气地走到持剑人跟前,低声道:“在下无能,请江堂主恕罪!”
江堂主嫌弃地看了一眼披头散发、血迹斑斑的李鹏,重重的哼了一声。
“虽然没有得到《乾坤诀》,但看在这批货的份上,算你将功补过。现在赶紧去镖局,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希望不要再让我失望!”
李鹏快速擦了擦额头已风干的冷汗,谄媚道:“江堂主放心,在下一定竭尽全力!我就不信这乾家在酷刑之下,还有不张嘴的。”
“呦呵,我说李鹏兄啊,那可都是你的兄弟姐妹、叔伯子侄,你下得了手吗?”其中一人道。
“王恩兄放心,如果不能为三毒教所用,留着他们有何用。”李鹏自知再无回头路可走,回答非常干脆。
“哈哈,李鹏兄果然是办大事的,做起大义灭亲来毫不心慈手软,真是吾辈楷模,啊哈哈哈……”
此刻的吕光实在怒火中烧,恨不得提剑去砍了李鹏狗头,用刀将其剁成肉酱。
要不是被自己咬牙切齿地声音点醒,差点控制不住情绪。
再看前方,不知是戏谑还是调侃,边上一伙人笑的肆意无比。
看手下笑的如此开心,江堂主也是嘴角上扬,斜斜瞥了李鹏一眼。
饱含深意道:“只要你真心为我办事,我江某人定不会亏待于你!”
听闻此言,李鹏的骨头都像轻了几斤,雀跃道:“能为三毒教和江堂主办事,是在下的荣幸,定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好样的,赶紧回镖局找《乾坤诀》!”
说完,一伙人翻身上马,紧随李鹏向北边驶去。
此时的风更大了,带着满天的雪花,一层层往地上堆叠,似乎要将此处的罪恶抹去。
吕光藏身处更冷了,大石块被冰雪或是风挤压地咯吱咯吱发响,石块遮挡的地面上布满厚厚地亮晶晶的冰层。
吕光身上似披了件冰衣,鼻梁、眉头上结满了霜花,全身已经彻底冻麻。
疲倦、冰冷、饥饿、惶恐,在外面一群人远去的此刻,像一匹匹凶恶的狼往吕光身上侵袭。
此时危机已去,吕光终于能静下心,思考自己为何突然出现在此处!
前一刻还在二十一世纪的暖房,下一秒突然时空转换。
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穿越切切实实发生在自己身上!
如果用词形容此刻的心情,悲伤成河、恍若隔世、迷茫无助,均无法概刮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