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偷梁换柱
没牙的老虎除了空有一身虎威，也仅余一副虎架。孙东岩倒了，二王庄的混混顿时群龙无首，为了争夺孙东岩留下的所谓的老大资源，正处于内斗火拼中，自然无暇顾及其他。
李洪亮听到消息后久久无语。因为少了一条好狗而郁郁寡欢，狠狠骂了几句无能怂包。但想起近期废旧收购的暴利又让他兴奋异常，而且贪欲越来越大。
因为有叔叔李建斌的关系，收购矿上的废旧时，从最初的短斤少两，到后来毫无顾忌的折半过磅，更甚的是上下其手，内外勾结，倒卖起了矿产物资。
但上下均碍于李建斌的淫威，只能隐忍不发。其实包括矿长在内都一笔一笔的给他们记着呢！但苦于一直没抓到李建斌这个老狐狸的什么把柄只能让他们继续逍遥。
但不少人都憋着一股劲要让二叔侄好看。倒不是头头们多么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只是财帛动人心，羡慕嫉妒恨而已。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最近李洪亮迷上了去区里新开的俄罗斯大酒店。里面的白俄大洋马确实销魂，就是消费高了点。为了支撑起自己驰骋白俄草原、为国争光的计划，李洪亮正绞尽脑汁的思索着怎么才能更快的发财、发大财时，一个巨大的陷阱已向他悄悄的展开实施。
傍晚，电厂边武店村的李二杆子，赶着毛驴车匆匆出门。后面的车板上盖着一层厚厚的尚泛青的玉米秸秆，遮掩着底下的东西，看车轮的胎压似乎不轻快。
往手上唾了口唾沫，胡乱在蓬松杂乱的头发上摸了摸，想起今天将要大赚一笔时，心情一兴奋扬起了手中的长鞭，打在了毛驴屁股上，嘚嘚嘚
“长鞭呀，那个一呀甩呀，啪啪的响哎……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李二杆子张口吼了起来。
虽然一个唱的是建设社会主义，一个干的是挖社会主义的墙角。但不可否认，这首农民满怀豪情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愉悦与此时的李二杆好心情颇为贴切。
李二杆子快速的赶着路，并没有直接向北去李洪亮的收购站。而是折头向东去了王城乡的方向。
时间回溯到昨天。田东方按照地址去了电厂附近的武店村。没错，他就是去找前一阵子说手里有几台电机的那个人。
经过多番打探，知道此人的底细。其实也不用太麻烦。电厂四邻八村的都知道这号人。
无他，四十多岁的老光棍，从小就偷鸡摸狗，但不赌也不嫖，就是爱好喝酒，整天喝的醉醺醺的，但也不惹事，没钱了就到附近的厂矿顺点东西。
尤其是电厂，由于当年他爹响应号召帮着建设时被倒塌的设备砸死了。历任厂领导都知道，看在他爹的份上，对他小打小闹的偷鸡摸狗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最近他好像开窍了，也转性了！老实了一大段时间。电厂丢了四台备用的八成新电机，多次查找排除也没怀疑到他身上去。因为他虽然手脚不干净，但还没这个能力和胆子办这么大的事。虽然报了电厂派出所，但至今毫无破案头绪。
这真是经验主义害死人。电机还真的李二杆子偷的。以前没这么大胆是因为随便顺点够喝酒的就行，犯不上。
但现在不一样了，形势比人强。号称从来不近女色点李二杆子，糊里糊涂的酒后上了杨家庄的刘寡妇的床……
初尝云雨滋味的李二杆子仿佛迎来了自己的春天。隔三差五的就偷摸的去杨家庄，起初还只是给个三块五块的，但一来二去对带着个儿子的刘寡妇动了真情……
5千块钱，刘寡妇要5千块钱彩礼才答应嫁给他。城里娶个黄花大闺女也就千八百的年代，也别怪刘寡妇心狠。为了给儿子以后起新房娶媳妇，这也是没办法。
李二杆子知道自己没能力拿出这些钱，但念着刘寡妇各方面的……好，咬牙答应了！男人都这德行，对初恋都那啥？念念不忘还穷大方。
李二杆子40多了，这才是初恋，别看平时圆滑狡黠，在感情方面还真是个初哥……
田东方当时就留了王城乡故城机械厂孟祥明的电话。
电话里一说，孟祥明这样的人精一听就知道田东方有好东西要出手。电话里说不方便，立马约田东方到城里的小酒馆见面。也不怪孟祥明这么沉不住气，村办企业太难了，啥都缺！尤其是设备配件之类的。
田东方在此之前找到了李二杆子，说明来意，李二杆子正在喝闷酒发愁，他自知手里有好东西，但出不了手啊。出不了手就见不到钱，见不到钱就娶不到刘寡妇，难受，心里苦啊！
看了藏在猪圈里盖着青皮秫秸的四台电机，大小不一，田东方估摸了一下，心里就大概有数了，最少值2万多吧。李二杆子为了尽快出手，也没急着多要，8000就行。但田东方为了稳住他，以示诚意，给他凑了个整数，一万块。但得配合他演一场戏，演完戏后他负责给他买车票，要求他必须出去躲半年才行。
起初李二杆子还舍不得这么长时间见不到刘寡妇，但田东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把面临的后果和他说的一清二楚。李二杆子一想也是，自己虽然死猪不怕开水烫，但一想到刘寡妇，心中就有了羁绊。
是啊，一万块钱呢，彩礼钱也有了，结婚钱也有了！出去躲一阵子回来找个地方窝起来过好日子，不香吗？权就当出去旅游了！于是狠了狠心，不就是半年吗？爷们干了。
“四台电机？你没骗我吧？”孟祥明激动的大声说道。即使在简陋的包间里田东方也吓了一跳。孟祥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声音顿时就降了下来。
现在孟祥明厂里的维修仓库还躺着6台待修电机呢！要嘛就是废电机，要吗原本就是二手货，已经没法维修了。现在设备已经没有电机备件，要是再坏了电机，设备都只能趴窝。他现在比谁都急，上次买电动葫芦时他就想问问田东方，有没有路子搞到二手电机，但考虑到忌讳交浅言深没好意思开口。没想到现在田东方还真搞到了。
本来对田东方这个年龄不大却处事老练、滴水不漏的的年轻人颇有好感，并认定他在这改革开放、风起云涌的年代里一定不是池中之物，早就存在结交知心，通过这件事对他的感官更好了，更加开始重视这个阅历、智慧与年龄明显不符的年轻人。
当田东方确定孟祥明仓库有不少废旧电机的时候，而且得知这个年代电机就只有这几个牌子，规格更是几乎完全一样后，田东方否决了之前有点冒险的计划，并脑子快速调动，想到了一个偷梁换柱，能够吃光抹净并坑死李洪亮的完美计划。
孟祥明听到这个计划浑身火热，搓着手在包间里来回转悠，兴奋的念念有词，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复核着每一个细节。完美无缺，关键是能省下一大笔费用！
这个时代企业家，没有一个是迂腐的，迂腐死板的活不到二三十年后。90年代初，打擦边球是常态，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李二杆子把驴车赶来，田东方找了个小酒馆，要了四个小菜一瓶景芝老白干，他就屁颠屁颠的自己乐呵去了，他才懒得管呢，只要给钱就行。
孟祥明找了几个人悄悄地将货迅速转移到待修仓库，迅速与躺在那里的破电机配型，也没费什么劲，目前就是这么几个牌子，阳光，巨力型号只要匹配、内芯构造完全一样。
没用两个小时，就把废电机的内芯和李二杆子拉来的进行了互换
孟祥明厂子里废电机除了外壳已经完全焕然一新。而李二杆子拉来的电机已经彻底成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废物件。
装好之后，孟祥明又在螺丝咬合处涂了层废机油做旧，外观上完全看不出什么变化。
孟祥明给了田东方16万块钱，田东方也没客气。要不是还需要孟祥明配合演戏，而且是主角，他也不会便宜一半价钱给他。互相利用而已，谈不上谁吃亏占便宜。
回到小酒馆李二杆子还没喝完呢！田东方关死门，把1万块钱，厚厚的一摞大团结甩在李二杆子面前，李二杆子两眼冒光，他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钱？菜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贼鼓溜秋的揣到怀里，起身就走。
田东方突然一拍桌子，李二杆子吓了一跳，还以为田东方变卦了，要黑吃黑？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李二杆子一愣，顿时没想起来。
田东方从怀里拿出来一张火车票，在手里晃了晃，又指了指李二杆子。
“我马上走，村都不回了，刘啊也不去了，但这驴车？”不好意思的说道，还想要点钱呗！
田东方也没惯着他，甩出早就准备好的50张10元大团结转身就走。李二杆子还想说钱少点，再加点的时候。
田东方回过头来，眼神冷冽。
李二杆子看着田东方刀子般、充满煞气的眼神，浑身一哆嗦，后脊梁发寒。一口噎住了，愣是没敢说出来。
“记得我的话，走得远远的，半年内别回来。不然就怕你有命赚钱，没命花啊。半年后回来也不要回村了，到市里或别的区县吧，手里有钱还怕没地方活。”
李二杆子当场就答应了，不答应不行啊！虽然自己是个二五仔，但面对田东方时，他感觉对面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小青年，倒像是混迹社会、狠辣无比的黑枭！只看眼神就不是善茬，他不敢赌！
其实，田东方是为了以防万一。其实，这年代只要不是命案、大案、要案，只要象征性的破了，有一个半个的漏网之鱼或者结案有点破绽完全属于正常。犯事的人只要不是人命关天，出去个几年半载，等风头过了就没人管了。
这年头既没有身份证联网，也没有网上通缉，除了上到国家部里的重点督办案件，就这点破事部里也没那闲工夫！一个盗窃犯罪名还不一定坐稳，而且田东方还安排好了替罪羊，即使结案时有点疑点，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大人们也会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匆匆结案，报功去了。
更何况还有孟祥明的操作。这些年的村办企业经历，三教九流，黑道白道哪一方面关系不熟也办不下去不是？田东方很放心，随即按照既定计划开展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