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这就是代价
涂知意的意识昏昏沉沉的，她能感觉到自己身旁有人，能感受到额头上布巾擦拭过的冰凉触感，但她睁不开眼，四肢和眼皮一样沉重，无法动弹。
恍惚中不知过了多久，最先恢复的是嗅觉，浓郁的药味充斥在鼻腔中，令人不太好受。
紧接着四肢开始有了感觉，她能感受到穴位上传来的刺痛之感，想来应当是有人在帮她施针。
掌心温热，有一双略带粗糙的大手始终握着她的手，带给她莫名的心安。
当草药味道渐渐淡下来，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落在鼻尖的时候，床上女子终于睁开了眼。
“小栀，你醒了？”
洛屿激动的有些颤抖的声音传来，涂知意偏头看过去，只见男人面色憔悴，两个黑眼圈极其严重，不修边幅再加上脸上的倦容倒是显得他才是那个伤员似的。
涂知意的手被他握着，便回握住借力想坐起来。
洛屿见状忙坐到床边来，将人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此时一个精瘦的白胡子小老头从门外进来，一见到醒来的涂知意，两眼登时放出精光。
“哎呦哎呦！这丫头醒了！”
他咧嘴一笑，如猴儿一般三两下窜到床边，拉起涂知意的手腕又把了把脉。
涂知意下意识想抽手，但闻到了此人身上的药香之后马上明白自己的命恐怕都是人家救回来的，神色中便多了些敬意。
“不错不错，恢复的可以，算你丫头命大！”
涂知意开口想道谢，结果嗓子哑的不行，一说话就引得咳嗽连连。
洛屿连忙挥手从桌上隔空取来了茶盏，摸摸杯壁的温度，又用灵力加热了一些才递到涂知意嘴边。
那小老头盯着两人的目光八卦，没过多久又露出了些贱兮兮的意味。
“既然没事了，小老儿我就不在这打扰你们温存了。”
说完不等涂知意反驳，便一溜烟的窜出了屋，还把门关好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涂知意露出些无奈的神色，又喝了两口水润了润嗓子，这才能好好的说句话。
“我睡了多久？”
洛屿答她：“今日已经是第九十二天了。”
涂知意一惊：“三个月了？”
这屋里只有洛屿和那小老头，若是冥界五府那群人知道她在这，必定会守着，不至于让她醒来看不到。
所以她失踪三个月了？
那冥界岂不是要翻天！
她眼神一转，当即掀开被子下床。
谁知脚一沾地，两腿就是一软。好在洛屿一直扶着她，直接将人揽住又放回床上。
“你先听我说。”男人神色无奈，耐着心同她解释。
“你当时伤重情况危急，我只能先把你带到画妖这里。”
“画妖？”涂知意诧异的看向窗外，果然外面的天色是纯白的，桃树也岿然不动，并不是活物。
这里是画中世界。
画妖这种生物她了解的很少，只知道是出自妖界，近千年来已经绝迹。
洛屿作为妖王，手下有画妖倒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
洛屿看她平静下来，放慢语速继续道：“这里的时间是静止的，所以老鬼才能有足够的时间来救你。”
老鬼自然就是方才那精瘦小老头了，名字倒也贴切。
涂知意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来自己当时确实已经只剩一口气了，抢救都抢不过来，只能先带她进入画中先静止时间，保住了她最后一口气。
想到这里，她心中酸涩，垂下头轻轻道了句多谢。
洛屿看着她的样子，突然陷入了沉默。
一开始他是怎么想的来着？
在知道涂知意去灵界的时候，他还在生气，气这个女人对自己一点解释都没有，转头就去了别的男人那里，就连二黑都是让别人送回来的。
后来听说魔界和灵界边境上起了摩擦，他就鬼使神差的过去，也不知自己究竟想做什么。
走着走着就进了灵界境内。
或许离涂知意近一些，就能“冤家路窄”偶遇一番。涂知意要是真有心，他也定会听听这女人给出的解释。
谁知偶遇确实是偶遇了，他感受到涂知意的灵力后马上赶过去，结果就看到面色惨白衣衫染血的女子逃过来。他顾不上考虑更多，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将人接进了怀里。
把涂知意带回妖界的路上，他就发现了女子身上的秘密，她的伤不仅没有好转的迹象反倒越来越严重起来。
联想到她儿时曾掉下过诛仙台的经历，洛屿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她神魂有问题，抢在她气绝之前把人带进了画妖腹中，然后又寻来妖界医术最好的老鬼给她治伤。
看着床上毫无半点生息的女子，洛屿的心脏就如同覆上了一层不透风的膜，憋得生疼。
“这些问题等她醒了，再好好质问她一番，定要让她给出个解释来。”
他如此想着。
结果随着涂知意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这些想法在心中的痕迹就越来越淡，到最后竟然连自己一开始想问什么都忘记了，满脑子都是只要她醒过来，只要醒过来就好。
现在她终于醒过来……然后就要走了。
涂知意感受到男人的情绪变化，也大概能猜出他现在在想什么。
有些事她本想以后都不再提，但是现在……最好还是有个解释。
“对不起。”苍白的唇轻轻开合，齿间语气很轻。
“你生母封妩当年确实逃入了冥界，我也……见了她最后一面。我当时……”
“你没救她，但留下了我，是吗？”洛屿平静的接上。
涂知意点头。
“你曾经说，你想不明白为何我能插手天界储位之争，却对你娘的求救视而不见……”
涂知意垂下头，气息沉重起来。
“我并非有意帮山沉夺位，只是我要为师父报仇，所以我们才联手各取所需。我师父空山君死于老天君的暗算，此事六界中无人知晓，大家都以为我是在帮山沉。”
“因为这件事，在山沉继位之后，老天君的旧部对冥界展开了一波接着一波的疯狂报复。”
她闭上眼，想到那段时间冥界无辜惨死者的样子，胸口沉甸甸的压着块巨石。
“军府上一任总督乔正识你知道吗？”涂知意睁开眼看向洛屿。
“知道。”洛屿点头，“乔水水的哥哥，听说他……三百年前病逝了？”
“不是病逝。”女子眼眶微不可见的红了红。
“是暗杀。”
“我爹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诫我不要插手它界政事，我不听，这就是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