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最后的一击
火药引发的爆炸在水中掀起滔天巨浪，船身撑不住如此剧烈的冲击，被高高甩上半空。
船上所有人如锅里的糖炒栗子一般被撂在空中，零零散散的掉向水面。
司马上兮扑过来的动作被生生止住，倾斜的船身使他摔在地面滑向前舱。
就在众人都以为死到临头的时候，船身突然在空中停了两秒，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托住一般。悬在半空的人也纷纷感受到周身被一股暖流包裹，轻轻落在了船上。
已经完全断开的货船在空中滞留了两个瞬息，待到最大的那个浪头从正下方推过去，才轰然落向水面，又激起一阵浪花。
涂知意御风而立，黑金色衣袍在风中飒飒作响。
她面无表情的看向前舱甲板，手中一道神力渐渐凝聚成利刃的形状，悬浮于掌心之上。
刃尖森然，正对着半吊在栏杆外的女子背心。
司马悦兮方才靠近船边栏杆，手里还拉着那个孩子。船落水震荡太大，孩子从缝隙中被甩了出去。她为了接孩子，顺势翻到外面，现在正一只手抱着小孩，一手死死拽着甲板边缘。
货船在海面上下起伏着，人们都滚成了一团，就算想帮忙救人也腾不出精力来。
“悦儿！你在哪——”
司马上兮一身狼狈的抱住栏杆，眼神焦急的在人群中寻找着。
他那洁白无瑕的云锦外袍已经脏的不成样子，在他身上已然完全找不到气定神闲悠然谈笑的贵公子样子。
“悦儿！”
他终于看到了扒在甲板边缘岌岌可危的妹妹，连滚带爬的扑过去抓住司马悦兮的手腕。
“悦儿撑住！哥哥会救你上来的！”
他死死抓着司马悦兮，艰难转身喊道：“快来救人！”
但船一直在摇晃，哪是这么快就能停下来的？
有个壮实的船工扶着栏杆东倒西歪的挪过来，刚趴下准备伸手拽司马悦兮手里的孩子，船身又是一斜，他出溜一下就又滑到了对面。
涂知意手中神力上下起伏着跃跃欲试，只要她意念一动，就会立即穿透挂在船边那柔弱女子的心脏。
她缓缓抬手，利刃蓄势待发。
就在这时，司马上兮却突然抬起头，目光直对上她的眼神。
两人目光相撞，心中皆是一惊。
涂知意惊的是自己明明已经掐了隐身诀，居然还能被他看到。
司马上兮则是一眼看明白了这女人的意图，悲呼出声：“不要——”
与此同时，司马悦兮剧烈挣扎了一下，将手中孩子猛地托上甲板。
因为动作造成的惯性太大，司马上兮抓着她的手一下子被挣开了。
神力凝成的利刃与女子擦肩而过，割下她的一缕头发，直直钉进船身，带得整艘船又是一晃。
而司马悦兮已经落入水中，再寻不得踪影。
“悦儿——”
司马上兮目眦欲裂，嘶吼一声呕出一口鲜血，而后直接昏迷过去。
天边乌云压下，铺天盖地的威压向着涂知意袭来，是翎琛提前布置好的人手赶来了。
涂知意淡淡看了一眼海面，已经有几个船工跳下去在海面上寻找女子的踪迹。
但司马悦兮……已经死了。
事已至此，她不想再同灵界之人动手，转身消失在了原地。
那断船也被灵界上界之人接手，护送着向明珠岛驶去。
涂知意刚往回走了一阵，就碰到了乔水水和星牧。
“怎么样老大，弄死她没？”
乔水水一看到她就两眼放光的冲上来问。
涂知意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她没来得及用神力杀司马悦兮。
这一劫，不知道她算不算是已经过了。
星牧看她这番神情便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始末，于是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语气坚定道：“师父不必为她伤神，不管她能不能蜕变为神，我都不会放过她。”
“我知道。”涂知意笑了笑，“你娘的仇，会留给你亲手报。”
她如果铁了心要杀翎瑶，有的是办法，不过麻烦了些而已。在这六界，还没有什么她真正做不到的事。
但星牧被救回来时曾说过，杀母之仇他一定要自己报，涂知意这才让翎瑶活到现在。
星牧后退一步郑重行礼：“多谢师父。”
涂知意将他扶起来，无奈道：“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跟我玩这种条条框框的规矩。”
说起来也是奇怪，明明他娘也不是讲规矩的性子，怎么儿子就是个小古板？动不动就是行礼那一套，也不知道在哪学的。
她一把将星牧揽过来揉了揉脸，把少年觉有些婴儿肥的两腮捏成了包子。
“师父……我错了……”
星牧含糊不清的求饶，涂知意这才放过他。少年可怜巴巴的摸着自己的脸，眼中浅金色在阳光下淡淡的显露出来。
“眼睛眼睛！”乔水水赶紧提醒。
星牧闻言赶紧闭上眼，面上神力划过，再睁开时瞳孔已经变成了正常的黑色。
他的瞳色与旁人不同，师父和娘亲从小就让他不要在外人面前露出真正的瞳色。
小时候他不明白是为什么，直到他的娘亲死于狮蝎的毒针之下，他才隐隐猜到了些原因。
这天生异瞳，一定与他的身世有关。而他的身世，可能为他招来祸患。
三人一路回到冥界，一进沙华殿就看到程笠懒洋洋的躺在院里躺椅上，拿书本盖着脸假寐。
听到她们进门的动静，他侧过脸从书本下瞥了一眼，好奇道：“你居然没救邢仲权？”
涂知意转头看向乔水水，后者向她解释道：“笠哥一直和我们在远处看着，见你……炸了之后他就走了。”
涂知意：“……”
行吧，这么说也没毛病，确实是炸了。
所以他们也都看到邢仲权扑过来抱着她一同赴死的那一幕了。
照理说人死后魂魄还会存在一些时间，这源于死前的念想。
当时涂知意已经恢复了神力，只要她想，完全可以将邢仲权尚未来得及消散的魂魄重新聚起来提到冥界。
但她没有。
自杀者如果对世间毫无留恋，魂魄消散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比如月映图就是这样。
对于这对有情人，如果单让一方孤独的活着，那不如不救。
涂知意长叹一口气，望向程笠的眼神中带着些复杂的东西。
“真正对世间了无牵挂一心寻死之人，不救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尊重。”
说罢她没再看程笠的表情，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一回头见星牧还跟在身后，涂知意叹了口气。
“师父，我……”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涂知意在桌边坐下，神色暗淡。
“你亲生父亲……等你见到时，自然会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