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想撬墙角
天空蔚蓝，云如被画家不小心掀翻了的墨水，一块块，一堆堆。
或浓或淡，铺展着，粘连着，分不开，铺不匀。
晨风拂过，吹落了花坛里的太阳花，红的、黄的、粉的、紫的花瓣。
在坛边钩织出浓烈的色彩。
孟玉玲和周洋并排而坐，各自认真的核对上午记录的数据，互不打扰。
耳边除了机器隐隐的嗡鸣声，便是朱大庆不间断的聒噪。
周洋捏着眉心，无奈仰头看了一眼头顶淡紫色的花瓣，长舒一口气。
气沉丹田冲着隔壁大门吼道：“大庆，闭嘴！”
隔壁聒噪的声音顿了一瞬，才传来一声蔫了吧唧的：“哦。”
见状，孟玉玲嘴边抿出两个小梨涡。
无奈摇摇头，落下最后一个数字，便把厚重的笔记本合上了。
自从大家发现卖雪糕挣钱以后，卖货的积极性空前高涨。
除了自己卖，也拉着家人一起出动。
只要是踏踏实实卖货不搞事的，她和张耀祖自然是乐见其成。
对于他们来说，工人越多，自己赚的也就越多。
工人也由原来的25位，增长到近50位了。
半百位工人铆足了劲儿卖货，最直接的结果就是雪糕的销量与日俱增。
原本冲一冲，一天能达到7万多的销量，现在一天的销量直接飙到20万根起步。
不仅是她跟周洋这边的工作量增大，机房、仓库、搬货工人的工作任务也繁重。
现在，整个槐禾厂雪糕的生产机器全部开启，日夜不停连轴转，产量才能勉强跟得上。
孟玉玲揉了揉酸疼的脖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迎着周洋的目光，轻声道。
“我先出去一会儿，回来再继续跟你对数据。”
她已经憋了大半天了，这会必须要先去解决一下。
周洋没多问，只是了然的点点头，示意她自便。
孟玉玲走后，周洋也没停止手里的工作。
早上1030到下午200是工人回来拿货的高峰期。
到时候又会有一波新的数据等着两人核对。
为防出乱子，他们必须得在工人再次拿货之前，把早上的这一波数据核对出来。
刚拿起一张存根，面前的桌子上便浮现一片阴影，是个男人。
以为是朱大庆又过来闹腾。
周洋蹙了蹙眉，连头也没抬便没好气的道。
“滚蛋，别烦我。”
闻言，陈有财眼底快速划过一丝不满，但很快就被他掩饰下去了。
抽出一根烟递到周洋面前，脸上堆起憨厚老实的笑。
“周经理今天心情不好？”
周洋一顿，缓缓抬头，目光从眼前的那根烟上划过，慢慢落到那张貌似淳朴的脸上。
惊讶道：“陈有财？”
周洋的记忆力很好，第一天，他就已经能把这些工人的名字和样貌对应上了。
后面几天的时间，在为数不多的接触下，他连这些工人的脾性都摸出了一个大概。
周洋伸出食指和中指，把那根烟夹过来，转笔一样转了转，并没有吸。
“你这会儿不应该是在去卖货的路上吗？怎么回来了？”
陈有财笑了笑，将崭新的一盒烟放到桌子上，往周洋的面前推了推。
“来找周经理，当然是有事相求，想让周经理行个方便。”
周洋的目光扫过桌子上的大团结，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
“哦？”
陈有财咧了咧嘴，直抒来意。
“周经理，我就直说了吧，以后我想自己进雪糕卖。”
闻言，周洋眼底划过一抹精光，血液里的躁动因子不安分的跳动着。
有好戏看！
“自己卖？跟着张耀祖干不好吗？既不用承担风险，也不用支付本钱，纯赚。”周洋真诚发问。
闻言，陈有财攥紧了拳头，脸上露出克制的愤怒。
眼底除了怒意还有深沉的不甘心，一丝委屈，仿佛受了莫大的不公。
等把自己塑造出一副被逼无奈的受害者模样，才沉声开口道。
“周经理，你不知道，张耀祖这个人不厚道，我们村的人都被他坑了啊。”
目光似不经意间扫过墙角，一起共事这么多天，周洋早已和孟玉玲培养出了默契。
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撂下手里的烟，周洋懒懒的往椅背一靠，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不厚道？”
见状，陈有财眼底一喜，声情并茂的开始给张耀祖上眼药。
把张耀祖是如何蒙蔽村民从中抽取一半的提成，又是如何欺压工人说完以后。
最后哽咽着来了一个总结。
“周经理，我实在是不忍心看到村民们一半的收入都进了这个没心肝的人手里啊。”
“所以，我不打算再跟着他干了，我想自己进雪糕带着村民卖。”
陈有财目光坚定，满脸真诚。
“周经理，我愿意以1分1的拿货价从咱们厂子里进雪糕卖，这样你们的利润也会更高。”
“而且，我会给工人提高工资标准，让他们有更大的干劲。”
“雪糕的销量一定会比现在只高不低！”
听完这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周洋嘴角勾着笑，边鼓掌边从椅子上站起来。
打眼一看，脸上满是欣赏，但若仔细看，就会发现。
那双好看的狐狸眼里深藏着不屑、讽刺和寒凉。
周洋绕过桌子，来到陈有财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陈老哥，我真的很欣赏你的大义凛然。”
闻言，陈有财一喜，暗道，有戏。
哪料，下一刻周洋便一脸难色。
“我也很想帮你，只是你找错人了，给你进货资格这个事，我没有权利过问。”
陈有财的笑僵在脸上：“你你不是仓库的经理吗？让谁拿货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吗？”
电光石火间，似想到了什么。
咬了咬牙，从口袋里掏出10块钱，这是他身上的全部家当了。
做贼似的塞进周洋手里，搓手，笑道。
“周经理，你看，只要你把进货资格给我，我保证以后这样的好处很多。”
陈有财心里认为，周洋现在不答应自己，只是因为自己给他的好处不够。
只要自己许诺给他的好处足够多，周洋一定会松嘴的。
周洋展开手里的那张10块钱的大票，嘴角的笑意依旧没落下。
只是眼底的冷意越来越浓。
“呵~老哥这是做什么？”
周洋边慢条斯理的把钱折好塞进陈有财胸前的口袋，边冷声道。
“这要是被别人看到，我这收受贿赂的罪名可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