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吃醋
“你小梦嬢嬢在上海读得大学，你想跑上海去？”
何令珍接了令行得话，“同济大学迁到宜宾来了。”
“咝，有这事，我都没听说。行，只要小宝喜欢，那就去宜宾。”
吴梦听说小宝要和她读同一个学校很开心，主动请缨陪她去参加入学考试，顺便探望一下她的老师。 阿莲也毕业了，赵爱华之前还说要让她去读大学，转而又不让她去了。 那本来就是赵爱华想法赖在庄园的借口，实际上她根本不赞同女孩子读太多书。按她得话说，‘女孩子书读多脑子都变傻了，尽想些有的没的，日子也不好好过。’ 何叔利、何令珊、吴梦都是她嘴里最直观得反面例子，都是读了大书得，却没一个过得好，不是养了个混血野/种，就是嫁不出去得老姑娘。 赵爱华一点也看不上吴梦，即便外面得人如何称赞她，她得研究工作多么厉害，在赵爱华眼里她依然很失败。 女人终归是嫁个有钱人、荣华富贵、儿女绕膝才是真正得赢家。 小宝去考大学得时候，赵爱华在家给阿莲相看亲事，挑来挑去，还是那个酿酒大户得独子条件最好，很快男方就上门定亲了。 酿酒大户家姓史，独子单名一个强字，长着一张方形脸，发密眉粗，身材挺拔，穿了一身藏绿色长袍，外面是浅灰的福团马褂，周周正正得一个人，看的阿莲脸羞红，死死揪着赵爱华的袖口，不好意思的垂着脑袋。 史强家送的彩礼很丰厚，烟、酒、果饼样样齐全，鲜亮的绸缎六匹、全套的首饰两套，喜钱足有一百二十元，把赵爱华高兴的喜不自胜，嘴角就没垮下去过。 庄园的人都参加了定亲礼，连二太太也很给面子的没有去佛堂，史家的重视顿时让赵爱华脸面大增，之前受得那些窝囊气都报复回来了。 “阿莲要带着赵爱华一起嫁过去，史家也愿意？”
吴梦支着脑袋兴致缺缺的一粒粒夹着米饭往嘴里送，眼睛充血，眼圈发青，她又好几天没睡踏实了，头疼的有些厉害。 手伸进外套口袋想掏药，看眼对面的何令珍，又空着抽出了手。 何令珍精神抖擞的一目十行阅读着文件，抽空抬起脸看了她一眼，从抽屉里拿出一瓶榨菜。 吴梦瞧见榨菜眼睛顿时一亮，一下就有了胃口，一口米饭两根榨菜，三两下就把饭吃的一粒都不剩。 “史家当然不会让儿媳的奶奶住到自己家里，他们给赵爱华另布置了一个小院子，都在县城里。”
“正日子定的哪一天？”
“明年开春二月份，还有半年不到。”
两人正说这话，何令珊敲门进来，一脸怪笑的道，“小梦，外面有人找你。”
正想问是谁，瞧她那挤眉弄眼的表情一下子就猜到了，人瞬间就蔫了，回头去打量何令珍，却看他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又埋头看起文件。 吴梦放下吃的干干净净的碗，起身出了门，何令珊收回视线，就看到自己的四哥呆呆的望着门口发愣，好笑的嗤了一声。 活该！毛病！ 韩科员和芽儿有说有笑得在等在厂门口，芽儿手里提着个竹篮子，看见她从办公楼里出来，嘴甜得喊着‘吴嬢’，抬步迎了上去。 “这是我在老家的湖里亲手采得菱角，特意带来送给你，可好吃了，又粉又甜。”
吴梦的手顿了一下，瞧着面前真诚的笑脸，笑着把竹篮子接了过来。 “谢谢，你们回老家了？”
韩科员温柔的看看自己的女儿，笑呵呵的道，“是啊，芽儿要成亲了，怎么也要回去和爹娘说一声。”
吴梦吃了一惊，下意识问道，“芽儿不读书了？”
芽儿激动地立马接话道，“我不会放弃学业的，不过要推迟两年。”
芽儿不好意思解释原因，韩科员道，“芽儿从小就订了亲，男方家的大儿子几个月前出了意外没了，现在他们家就剩一个小儿子，就想让他俩早点成亲生孩子。”
这是急着传香火，担心小儿子万一也有个意外，家里就后继无人了。 别人家地事吴梦没多说什么，只贺了声恭喜。 芽儿则亲昵地挽着她地胳膊，邀请她去参加婚礼。 吴梦有些犹豫，“最近药厂扩建忙得不可开交，我不确定到时候有没有时间，不过我一定会给你准备一份贺礼，祝你和丈夫幸福美满，百年好合。”
这真不是推脱，上次陪小宝考试都是挤出的时间，现在真没空。 吴梦都想好了等芽儿婚礼地时候让何令行帮忙跑一趟，大宝的事韩科员毕竟帮过忙，他代表何家参加婚礼再好不过。 结果没过几天，韩科员和芽儿又找上了门，请她给芽儿送亲。 “主要是我们在这没什么亲戚，芽儿没人送亲有点害怕。”
芽儿撒娇的哀求着，“吴嬢，你来给我送亲好不好，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爸爸给我找的两个送亲的朋友我一个都不熟，爸爸又不能陪我去。”
父女俩一唱一和非要把她弄去婚礼，吴梦知道这些不过是借口。 吴梦沉默着半天没有反应，把芽儿挽着她的手臂拉下来，笑道，“芽儿，我和你爸爸说几句话，你到别处逛逛。”
两人有悄悄话要说，芽儿自然无有不从，乖巧的乐呵呵的走开了。 厂里的人现在都在各自工作岗位上，院子里很清净，偶而有人路过也是匆匆忙碌，很适合谈话。 吴梦也没有多啰嗦，开门见山的道，“韩科员，很荣幸我能得到你的青睐，你是个很优秀的人，芽儿也很可爱，但是对不起，我的心里已经有人了，而且一辈子都不会变，所以……芽儿的婚礼我去不了了。”
韩科员猜到她会拒绝，只是比想象得还要干脆直接，不留余地。 “我想你误会了，我只是真诚邀请你参加芽儿的婚礼，芽儿也是真心喜欢你，没有别的目的。”
吴梦扬起温雅端庄却又透着距离感的笑容，感谢的道，“我明白你们都是真心，但是我不想给你们造成任何误会和幻想，这也是我能给你们的最大的尊重。如果伤害到你，我很抱歉。大宝的事我一直感激在心，将来若有什么我力所能及的事需要帮忙，定义不容辞。”
吴梦转身离开的背影坚定、绝情，细长的雨点落在她优雅的肩头，渐渐密集。 她看见了站在办公楼下的何令珍，也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听了多久，仓皇地加快了步伐。 韩科员也看见了何令珍，双手悠闲的插在裤兜里，脸上的笑似胜利者的炫耀，有些刺眼。 “韩科员，到我办公室避避雨吧。”
韩科员微眯起眼睛仍由小雨点砸在身上，掀起嘴角，露出惯常的灿笑，“好啊，那就讨杯咖啡喝。”
还是上次的位座位，何令珍靠坐在独人沙发里，韩科员端坐在长沙发上，只是情绪与上次发生了颠倒。 韩科员一扫落寞仰起脸，微湿的头发披在额头上，显得有点邋遢，先发制人的道，“想必何老板早就看出来了，我喜欢吴主任，一见倾心。”
“可是她拒绝了你。”
何令珍语调轻快，说不出的愉悦。 韩科员不以为然的笑道，“拒绝是她的事，喜欢是我的事，我并不打算放弃。我单身了近十年，她是我唯一看上的女人，我不会轻易放弃。”
“那是你的权力，不过韩科员怕是要失望了。”
何令珍每句都回答的轻描淡写，似乎非常笃定，无论韩科员做什么，吴梦都绝不会动摇。 “小梦从小在我家长大，我对她很了解，她认定的事情绝不会改变。”
“何老板这是在炫耀吗，炫耀吴主任对你的一往情深、矢志不渝？”
韩科员逢人就是笑脸，什么情绪都藏在一张笑脸后面，今天却难得的露出了不一样的情绪。 “人生数十载，瞬息万变，有些事是说不定的，何老板还是别太自信的好。”
何令珍云淡风轻地望着他，眼眸却渐渐深邃，儒雅地气质突然变得强势，有些敏感。 “不是炫耀，是感恩。我欠她会很多，所以我想看她幸福，而你配不上她。”
而且他清楚面前这个笑面虎并不像外表那么平易近人，城府难测，这样的人表现出的喜欢、真心不知有几分真几分假。 韩科员朗声大笑起来，这个笑与平日惯常的灿笑截然不同，张扬中满是鄙夷和不屑。 “何老板未免太虚伪了，你自己不接受她的感情，又有什么资格管别人。最没资格说我不配的人就是你。别给自己的口是心非找借口。”
都要走了咖啡才泡好送进来，韩科员从秘书手里接过一杯大喝一口，砸了下嘴，“咖啡豆有些潮了。”
说完潇洒的离开了办公室。 秘书把另一杯放在何令珍面前，何令珍如牛饮水般粗鲁的灌了下去，把空杯子还给秘书。 “味挺好。”
说着吩咐秘书道，“以后他来不许给咖啡，只能给冰水。”
秘书茫然的呆站在那，不明所以的喔了一声，端着空杯子就走了。 何令珊沉着眉头抱着双臂站在旁边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看，直到秘书出去了，踩着高跟鞋两步坐到独人沙发对面的茶几上，面对面直视着他。 “四哥，你脑子到底在想什么！”
何令珍眉头轻皱一下，“你想说什么？”
何令珊长吐了口气才压抑住心里的无名火，控制不住的摔着手道，“刚才韩科员的话我都听到了，虽然你是我哥，但这次我要站在他那边。你就是口是心非，嘴不对心，你就是个懦夫。”
空气突然静了下来，有些诡异。 从小到大落在何令珍身上的只有赞扬、夸耀的褒义词，众人眼中他几乎是完美的，被长辈挂在嘴边的别人家的孩子，同龄人的榜样，却是第一次有人用‘懦夫’这个词形容他。 “你明明喜欢小梦却不表达，自己痛苦，还拖着小梦一起痛苦，你太自私了。”
“我只是……吴梦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是上天的恩赐，我珍爱的至宝。我比任何人都要在意她。”
何令珍慌了神，身体有些发热，急躁的努力解释，生平第一次这么的不知所措。 “那又怎么样，你的所作所为带给她的只有痛苦和嘲笑，她都快三十五了，本应该是几个孩子的妈，却被你一而再的拖延到现在。她不在意外人的看法不代表她就真的想独孤终身。她想和你长相思守，她有喜欢的人，和姑姑不一样。”
何叔利一辈子都在等待真爱，吴梦则是真爱就在眼前却不能相守在一起。 比较起来，也说不清这两个人哪个更幸运，哪个更可怜。 “我给不了她安定平稳的生活，给不了我想给她的幸福，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把她牵扯进我的世界。”
“那你倒是放手啊！”
何令珊激动的撕裂了嗓子，“你要不想和她在一起，就对她视而不见，推开她远离她，可你明里暗里的关心是什么意思，暗中拈酸吃醋又是为哪般？你这样让她怎么放的下你，怎么开始看其他人。”
何令珊劈里啪啦一口气没断说了这一长篇，胸口起伏换了几口气，无奈的放低了声音。 “放不下就大胆接受，你也有获得幸福的权利。我知道你顾虑什么，但你真的以为不娶她就能把她撇开吗？”
何令珍晦暗的眼眸抬起，亮起一丝光彩，唇角微动，充满希冀的望着她。 “当局者迷，关心则乱。小梦从小在何家长大，还曾经和你举办过婚礼。她和何家的关系、和你的感情纠葛无人不知，不管你有没有和她在一起，她这辈子都和何家脱不了关系。而且你觉得她是那种只顾保全自己的人吗？你要出事，怕是冲在第一个的就是她。”
何令珍眼底那丝亮光渐渐放大，再放大，最后如一束惊艳的烟花炸开，璀璨生辉，耀眼夺目。 “所以，你尽管顺着心意去做，根本不用顾虑。真正相爱的人不管身处什么境地都不会抛弃对方。”
如果轻易就能舍弃，说明这个人根本不曾把她放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