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娘的孩子，姨娘的孩子

    工地上的一应事情虎头都处理的很好，工人间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干活利落，看来外面流传的响当当的名头并不虚假。　　二爷围着工地四处转悠着，又到堆放木材的地方看了看，一根根粗壮的柏木堆在崖壁下面，昨夜下了小雨，木堆上还搭着挡雨的板子。　　虎头一步不落的跟在二爷身后，嘴巴不停的搭着话，一脸的谄媚样。　　“令默？”

    二爷突然看见乡道上远远走来一个孩子，背着两个书包，脑袋垂着盯着脚尖，边走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好像不太开心。　　二爷喊着迎上去。　　何令默听见喊声，这才抬起脑袋，站定脚，规规矩矩的喊了声二叔。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下午不上课吗？”

    何令默回答道，“今天考试，明天又不上课，老师就多放了我们半天假。”

    “这才开学多久就考试，考的怎么样？”

    “满分，全班第一名。”

    脸上却丝毫没有考了好成绩的开心。　　二爷有些心疼，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么厉害，二叔要奖励你。”

    说着从裤兜里掏了几个银角子，让他拿去买零食吃。　　何令默看着他手掌里的银角子不敢接，二爷直接装到他的书包里。　　他的书包比较旧，用了很久，另一个崭新的一看就是何令冀的。　　“别告诉令冀和你大娘，自己拿着花，以后考了好成绩二叔还奖励你。”

    何令默摸摸自己的书包，想到里面的银角子，阴郁的脸上终于绽放了笑容。　　“谢谢二叔。”

    何令默背着两个书包回了家，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正院东屋的动静，趁着没人迅速溜进了后院自己房间，掏出银角子找着地方藏。　　一会放到枕头底下，一会放到床底下，一会放进抽屉里，都感觉不安全。　　正纠结着，房门突然被人重重推开，门板撞在墙壁上发出‘咚’的巨响。　　何令默被吓了一大跳，手一抖，银角子蹦跳着摔在地上。　　何令冀眼尖的一下发现了银角子，抢先将银角子捡了起来，发现新大陆般大声质问。　　“好啊，你敢偷钱，我要告诉娘。”

    “我没偷，这不是偷的，还给我。”

    何令默摇着脑袋想要抢回来，何令冀板着脸瞪了瞪眼睛，立马把他吓退了。　　“胡说，你就是偷的，你和你娘吃家里的喝家里的，身上哪儿会有钱，肯定是偷的。”

    “不是的，这是二叔奖励我的，说我考试考的好。”

    何令默趁何令冀分神，一下将银角子抢过来，可还没捂热，就被何令冀又抢了去。　　“这是我的了。”

    何令冀抛接着银角子，抢了钱就想走，何令默可怜兮兮的拦住他，哀求着，“大哥，这是我的钱，是二叔给我的。”

    “姨娘养的玩意敢和我抢。我见到就是我的，你要敢和爷爷、二叔告状，看我不打你。”

    何令冀狠狠的威胁了一番，便得意洋洋的扬长而去。　　花姨娘洗完衣服回来的时候，就见儿子趴在床上哭，软言细语的询问了一番才知道了前因后果。　　花姨娘抚慰着儿子的脊背，轻声劝道，“令默，不要和你大哥争，他是大娘的孩子，何家的长孙，我们比不起。”

    “可那是我的。”

    何令默满脸是泪，声音都哭到沙哑。　　“娘知道你受了委屈，但你记着娘的话，别惹你大哥生气，否则你和娘都没有好日子过。是娘无能，娘对不起你，我可怜的儿——”　　……　　昼夜更替，时光如水，转眼已是炎炎夏日。　　吴梦坐在院中桃树下的石凳上，手里扇着蒲扇祛暑。　　何令珍涛涛不绝的指着书上的内容给她讲解着。　　太阳透过头顶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吴梦见他讲的口干舌燥，洗了个树上结的大桃子给他解渴。　　何令珍三下五除二将手掌大的桃子啃了个干净，柔软的桃肉又甜又多汁，一下缓解了口里的干燥。　　“学堂老师讲的课和福先生一点都不一样，老师还要带我们做手工，玩游戏，可有意思了，你要是也和我一起去学堂上学就好了。”

    吴梦安静的拿着他的课本来回看，她最喜欢课本上的小人图画，又有趣又生动。　　何令珍每次放假回家都要给吴梦讲自己学到的内容，在学堂发生的趣事，教她算术，希望得到她的回应。　　但她一直安静的倾听着，不发一言。　　“我刚学会折青蛙，我折一只给你。”

    何令珍自己和自己说话，也不觉得烦，从书包里掏出采纸，给她折了一只‘丑青蛙’，过程那叫一个坎坷曲折。　　吴梦抿嘴轻笑，自己折了只‘美青蛙’，比他的好看多了，按着屁股还能一蹦一蹦的跳起来。　　吴梦又抽了一张彩纸，手指翻动，很快变出一只小鸟来。　　还跑去孙大夫屋里用手指沾了点朱砂，涂在小鸟的脸颊上，瞬间平淡无奇的纸鸟画龙点睛般生动了起来。　　“这是胭脂，折的真像，你手真巧。”

    何令珍比着立在桃枝上叽喳叫唤的胭脂瞧了又瞧，脸上红红的两坨胭脂色格外招人喜欢。　　吴梦手掌向上朝他推了推，表示送给他。　　“谢谢，我很喜欢。”

    何令珍欢喜的把纸胭脂放进书包里，没想到真胭脂也学着他说起人话，兴奋的重复着两个字，“喜欢、喜欢——”　　何令珍笑着跳起来逗它玩，王水福从主院过来，说老太爷找他，叫他过去。　　何令珍收拾好书包正准备走，院里的门突然被人敲响，一个焦急的声音在外喊着。　　“孙大夫在吗，孙大夫，有人被蛇咬了。”

    王水福听见喊声便去开门，吴梦则跑去孙大夫的房间叫人。　　今日私塾没上课，孙大夫正在歇午觉，夏日天热本就没睡熟，很快便出来了。　　是工地上的一个工人被突然冒出的蛇咬了一口，也没看清是什么蛇就让它给跑了。　　两个工人将受伤的人抬到桃树下的石凳上坐着，虎头也跟着来了。　　“孙大夫，早就听说您医术高明，十里八村谁家有病有灾都找您，请您尽尽心。”

    这个时候了他一张嘴还是恭维话。　　孙大夫没理他，直接矮身查看起小腿上被咬的伤口，淡定的道，“没毒，没大事，我开服清热消肿的药吃两天就好。”

    孙大夫很快写了张方子给他们，道，“药你们自己去药铺抓吧，我这少了一味天葵子，前两天用完了。”

    “这……孙大夫，能不能劳烦您派人去抓一下药，工地上现在忙的很，我们实在是走不开……”　　虎头讨好的露出一张灿笑的脸，发黄的牙齿咧着，长出鼻孔的毛一抖一抖的。　　吴梦拉了拉孙大夫的衣袖，一溜烟跑进了孙大夫屋里。　　孙大夫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过一会就看见她攥着一个小布包出来，打开掌心，里面正好是天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