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铃铛
王婶叹了一口气，看她的眼神充满怜悯，将她拉到面前好言宽慰。 “小梦，你爹娘没有了，以后寄住在这里，要听话，要懂事，不能任性，不能惹孙大夫心烦。有事就来找婶……” 王婶也不知她听懂没有，看着她那双澄澈的眼睛，突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哽咽的吸了吸鼻子，深吐口气，快步出了房间。 吴梦在何家跨院住了下来，这个被作为私塾的小院子一共只有五间房。 朝南的三间有两间是教室，一间是孙大夫的屋子，西面另有两间小屋是灶屋和吴梦的屋子。 孙大夫在南墙下和吴梦房间边上各开了一块地，种些应季的蔬菜，便够爷孙俩吃的。 吴梦虽不会说话，脑子却很灵活，适应能力也快。 每天早上起来便踩着凳子在灶前做饭烧水，打扫院子，浇灌菜地，在孙大夫起床前便将所有活干完了。 孙大夫既欢喜又心疼，让她不必起那么早，可第二日她依然早早做好了早饭，将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 孙大夫很喜欢她，怕她寂寞，赶场的时候买了几只小鸡回来陪她玩。 吴梦很喜欢小鸡，每天按时给小鸡喂食喂水，呆呆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浓郁的骨头汤香从灶屋里飘出来，馋的人饥肠辘辘，口齿生津。 吴梦理着苦菜上的虫叶子，扔在地上，引得小鸡围过来叽叽喳喳啄食着。 菜理好洗干净，端着送到灶屋去，直勾勾盯着炖锅里飘着一层厚油的骨头汤。 “把碗端出去舀饭，菜马上就来。”
王婶利落的烧锅下猪油，将苦菜囫囵翻炒了几下就快速出锅。 王水福饭点踩的很准，刚开饭就来了，抬手就往里伸，被吴梦眼疾手快的用筷子打缩回去，手指着他的手示意他洗手。 孙大夫在院子里翻晒着药材，听见王婶叫吃饭得声音，便进了屋坐到桌前。 王水福笑呵呵的出去洗手，回来时人已经坐齐了。 他、王婶、吴梦、孙大夫，八仙桌四个人一人坐一边。 “水福他爹怎么没来？”
孙大夫问道。 王婶道，“嘿，管他做什么，不知道又找谁喝酒去了，恨不得随时随地泡在酒坛子里。我们吃我们的，别理他。”
吴梦舀了一碗骨头汤，喝了一口，又浓又香，顿时感觉心满意足。 孙大夫看她喝的高兴，对王婶道，“今儿又麻烦你来做饭了。”
孙大夫平日一个人都是随便对付，现在有了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再随便，就隔三岔五让王婶帮忙做顿好的补一补。 “您这话说的，您能收养小梦也算帮了我大忙，小梦爹娘的在天之灵肯定会感谢您的大恩大德。我也没有白干活，这不还厚着脸皮蹭吃蹭喝，还多带了个臭小子。”
王婶笑着拍了王水福一巴掌。 王水福正抱着碗喜滋滋的喝汤，手一抖往嘴里大灌了一口，烫的直吐舌头。 “以后有什么事要我做直接说一声，有什么重活累活就吩咐水福，不用客气。”
王婶看着吴梦天真活泼的笑脸，轻叹了一声，“小梦这样子真像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说起她爹娘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记得，未尝不是好事。”
都吓得不能说话了，可见当时的经历有多可怕，对她是多大的打击。 忘了可怕的事情，重新开始，未尝不好。 黑幕遮天，凉风沁人。 孙大夫起夜解手，看见吴梦的房间里灯光跳动，昏黄的油灯不时发出‘滋滋’的绒线燃烧的声音。 吴梦缩着身体坐在床脚靠墙处，紧抱着双腿，一动不动。 孙大夫耸了耸披在肩膀上的棉袄，靠近床边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吴梦抬起脸，孙大夫这才看见她脸上的泪水，惊了一跳。 “怎么了？到被子里躺下，小心着凉。”
吴梦不停啜泣着，眼睛偷偷看他，还是不动，双腿紧紧夹着。 相处这么多天，孙大夫还从没见她哭过，一下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完全搞不懂原因。 两人就这么隔着床互相对望着，房间里安静的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 突然，一声咕噜的肚子叫声响起，打破了僵硬的沉默。 吴梦可怜兮兮的看向漆黑的窗外，孙大夫一下子明白了。 孙大夫陪着她去解了手，又是心疼又是叹息，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早年丧子，根本不懂和孩子的相处之道，更何况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女孩。 看着她躺进被窝睡下，他这才拿着油灯准备离开，在门口时停了一下，然后传来了房门关闭的声音。 第二天醒来，吴梦发现床头多了个小铃铛，拿着把柄轻轻一摇，便叮铃铃响个不停，声音清脆响亮。 孙大夫听着声音敲门进来，见她欢喜的摇着铃铛玩，擦了擦手上的水道，“以后晚上有事就摇它叫我。”
吴梦很喜欢，笑盈盈的用力点头。 “小梦啊，爷爷……会好好照顾你的。”
吴梦心口有些发热，将拿着铃铛的手攥紧了些。这个铃铛连接着她和孙大夫，好像有 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 何令珍最近有了一个新乐趣，就是教吴梦说话。 他张大嘴吧发出‘啊——’的单音，让吴梦跟着学，可吴梦只是一板一眼得张开嘴，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甚至喉咙都没使劲。 何令珍不厌其烦的一有空就来教她，可还没教出成果，他就要去县学堂上学了，不能天天回家。 临走前他特特意将胭脂托付给了王水福照料，让他经常把胭脂带去陪吴梦玩，减少她得沉闷。 王水福非常上心，渐渐的胭脂就成了跨院的常客。 不久，二爷庄园的准备工作热火朝天的开始了…… 他选定了小弯子后山崖壁下的空地，地势北高南低，背后是高大的靠山，前面平坦的田地，左侧有个大堰塘，可以方便的疏通排水。 空地和堰塘中间隔着一条乡道直通向村口。 这是个极好的风水宝地。 他在崖壁下救了一个孩子，他相信那是缘分。 二爷从县里找到一个叫虎头的工头，在施工建房方面名声远播，无论木工、夯土的手艺都是首屈一指。 二爷给构想的设计图，也只有虎头敢接。 现在乡村里大多是土胚房、竹编泥夹墙，或者用石头垒堆起的房子，已经许久没人修建这种全木制房子。 不过最让人感兴趣的是里面的园林设计，如果修建出来，绝对让人眼前一亮，广为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