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只是地上的一棵草
第二日上午，金眠眠随慕容双阙又来了仁寿殿。
太后正怏怏坐在椅榻上闭目养神，一旁的丫鬟正缓缓扇着蒲扇，金眠眠脚步轻轻跟在慕容双阙后面，走到了正堂。
“太后娘娘，御政王殿下来了。”一旁的丫鬟说着。
太后这才睁开眼，竭力站起身，上前握住了慕容双阙的手。又移过眼，欣然看着金眠眠。
“去把我檀木锦盒里的那羊脂玉金镶镯拿来。”太后吩咐着。
丫鬟将那吊坠拿来递给了太后，太后拿过拉出金眠眠的手，然后将那其中的一只羊脂玉金镶镯戴上了她的手腕。
“这镯子是先帝从南疆那边找匠工打造的，我将她给你，也算是答谢你替我保存那旧物。”太后慈笑说着。
金眠眠不知该不该接受，便看了一眼慕容双阙。
“奶奶既是赠予你，就好好戴着。”慕容双阙看出了她的为难。
金眠眠只好接受这盛情，太后拉着她坐下，慕容双阙也坐在了一旁。
“双阙啊，奶奶在棋案上留了一盘棋局，你去院里看看可有破局之法”太后有意将慕容双阙支开。
他自是有眼色知晓太后有话单独和金眠眠说，于是看了一眼金眠眠，点头示意她安心，然后走出殿门。
金眠眠坐在正殿里正好看得见他坐在棋案那里，知道他不会离开也便落下意来。
“我与他本就是错遇，当年他不过一介穷书生，我父乃朝中丞相，怎会应允这门楣不当的情爱。可我与他至爱至深，我陪他读书赏诗，他教我音律书画，我们常常独坐凭栏一同赏月交心。认识他那几年，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日子。但我终究敌不过命，我是重臣之女，婚姻从来都是身不由己。入了这宫墙，再没见他，只能如此守在这宫墙里。先帝待我还是好的，我们相敬如宾，有了两个优秀的儿子，我的后半生算是圆满。只是我身上的旧雪难消，心里的故人难忘，就像如今，我仍会挂念。”
太后娓娓道来，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句句金眠眠都记在心尖，感慨百晓生爷爷和太后竟有一段如此之情谊。
“那蝴蝶银玉项链，是我留给他唯一的信物。他既然让你还给我，也是觉得过去了吧。人常说寄物相思，他也是想着不再相思了吧。”太后一阵怅惘。
金眠眠凝思沉重看着太后。
“或许百晓生爷爷是为了让您寄物相思呢？他不舍得让您忘记他，即便是大半生已过，让我交还与您，不就是为了让您想起吗？”
金眠眠想会是这样，她的百晓生爷爷虽然是个顽童性子，但他每次喝醉总是会问金眠眠会不会以后长大把他忘了。
他似乎很害怕被忘记，金眠眠总是肯定答应说一定不会，然后他便摸着金眠眠的头笑着。现在想来，他问金眠眠时，会不会就是在寻求太后娘娘的答案呢。
太后忽然笑起来，“是啊，让我记着他的，我怎么就理解错了呢”
她那嵌满皱纹的眼角划过一行清泪，挤在她的纹路里，然后又被她抹去。
“给我再添盏茶。”太后说着。
一旁的丫鬟添完茶便走了出去，立在了慕容双阙身边，似是说了些什么，然后慕容双阙便转右走了。
金眠眠看他也没出仁寿殿，像是去到了一旁的偏殿，不知道去干什么。
慕容双阙被丫鬟带到了一处门廊，开了门廊便进了太后的里屋，里屋有一处雕花屏风隔断。
他站在屏风后面，正好看得见正堂，也听得见太后和金眠眠说话。
太后余意瞥了一眼，抿了口茶，深叹了口气。
“你可喜欢双阙”太后开口便问。
“喜欢。”金眠眠毫不犹豫轻声回答。
“我的孙儿我最是了解，他也是喜欢你的，对你也上心。这么些年，我还没见过双阙总是对哪个女子盈盈一直笑着。”太后慷慨一笑看着金眠眠。
她倒是没有娇羞，淡淡听着。
“他对百姓大公无私，对待兄弟情深义重，心思细腻，对我也好，我都知道的。我心里很感谢他很崇敬他也喜欢他，可是……”金眠眠欲言又止。
可是他们只会在一起这五个月。
太后看出了端倪。
“我知道你和双阙成婚的条件，也知道你们之间的五月约定。你可曾想过一直待在御政王府做他一辈子的正妻爱他陪着他永远和他在一起”太后问道。
“不曾。”金眠眠不假思索。
屏风之后的慕容双阙颤巍着眼睫，沉出了神。
“我只是地上的一棵草，而慕容双阙是太阳也会是夜晚行走的月亮，或是春天的雨水。他能佑济地上的所有草木繁花，我只是那万众花草里的一棵。他待我好，只是因为他本身的品性。就如他爱万民，我也只是万民之一。我又怎会奢求什么，他也不会据我一人所有。我不知太后所谓爱之意义，我想，慕容双阙对我定是没有那种爱，我也是，我只是金眠眠，再有几月过后，也只会是金眠眠。”
她话里带了些绵意，又似乎流露着淡淡的忧伤。但话是从真心，她确实如此之想。
“哀家明白了，传膳吧。”太后叹了口气。
“是。”丫鬟答应着。
那屏风之后的人也骤然离开了……
回时两人坐在马车上，金眠眠时而踢踢腿，时而看看帘外。
“慕容双阙，你怎么不问今日太后都跟我说了些什么”金眠眠很是奇怪。
从用午膳时开始，慕容双阙就开始闷闷不乐，金眠眠原是以为他没能解开棋局，但后太后夸了他厉害破了局的。
她百思不解不知慕容双阙怎么了，也不跟自己说话。
“奶奶即是支走我，便是不想让我知道，我也不必过问。”他生硬淡漠地回答。
“太后问我喜不喜欢你，我说我可喜欢你了，还说了很多很多夸你的话。”金眠眠洋洋得意，觉得他听了应该会高兴。
但似乎适得其反，慕容双阙眉头皱的更深了。
“你可知喜欢二字的深意你可知喜欢意味着什么”他声音有些大，似乎在斥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