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惨遭戏耍的干女儿(24)
能将苏明绣的长裙都染湿,于念自己的状态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她还没跟对方腻歪多久,口袋里的手机就开始夺命连环催地震动,电话挂了一个,又有另一个打进来,未接来电不是来自于宛如,就是来自她身边的秘书长。
彼时苏明绣正开着衣柜,让小孩儿挑选合适更换的衣服,见于念像个小动物似的在衣柜外探头探脑,却没有丝毫接听电话的意思,便倚在旁边,含着笑意提醒道:
“不接?”
于念刚翻出一套比较休闲的、也能搭自己大衣的衣服,听见她的话,满心满眼的雀跃都冷却下来,犹豫片刻,她出声道,“她们是催我回去。”
“那就回去,”比起她的恋恋不舍,苏明绣实在冷静太多,实在不像是深陷情沼的,就连让人离开,都格外贴心,“你要是回晚了,她又要罚你吧?”
“可是……”
于念当然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也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可是比起理智,她觉得自己更想在这时候感情用事,偷来的相处,能多一秒也是好的。
苏明绣站直身体,轻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倾身去吻她的额头,“我们很快就会再见——到那时候,只要你愿意,你想跟我待多久都行。”
“……真的吗?”
于念虽然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从容自信,但却本能地想要相信她,待见到女人点头之后,依依不舍地去到浴室,很快将身上的衣服都换过,只是摸到自己先前那条牛仔裤的兜,就翻出先前捡起来的那枚耳环。
看了半天,她将耳环放进了自己新衣裳的口袋里。
苏明绣亲自送她到电梯口,在于念眼巴巴的、像是想讨离别吻的眼神里,含着温柔的笑,却不容质疑地替她按下电梯,转身离开,金色的电梯门在两人之间合拢。
她走回房间时,路过一间不知什么时候打开的房门——
银灰色西装的男人手里端着红酒杯,晃了晃,状似感慨般地说道:“老于家的基因最爱出情种,不过我向来是觉得,耽于情爱总不成器,苏总这一手,怕是把于家的根都掘了。”
苏明绣听完他这番仿佛刚从戏院里听完一曲的点评,停下脚步去看他,盛天珩晃了晃酒杯,邀请似的朝她递去,“勃艮第的罗曼尼康帝,05年份的,是这酒店的珍藏,要不要尝尝?”
她觑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假的。”
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盛天珩:“?”
他下意识否定,“不可能!”
但想到上次苏明绣说过的那个茶,后来确实让他知道了那古树年份不足三百年,是刚过一百一十年的,只是朝着更古的价值去吹嘘。
想到这里,他低头闻了闻自己杯子里的红酒,摇晃后看过颜色,又很轻地抿一口,确定这酒跟自己记忆中的一样。
可是这女人那变态的味觉,在品酒、茶同美食上从没出过错,盛天珩郁闷地回到房间,也没了装逼&记30340;心思,又让人叫来经理重新确认,通过逼问和威胁,确定酒店方面没有撒谎、也没有以次充好。
凌晨两点半。
盛天珩突然从卧室的大床上坐起来,有些崩溃地自言自语道,“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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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深夜崩溃苏明绣自然不知道,也没兴趣去知道自己给盛天珩添堵的后果。第二天她就先买了机票回国,工作室那边递来的片子太多,她手底下的部门还没有完善,很多事情必须亲力亲为。
学生们的暑假一晃而过,不过在工作党的眼中,除了过年那欢天喜地放鞭炮、一旦独居就会被全世界提醒孤寡的节日,其他时候都没有太大的感触。
对苏明绣如此,对于宛如更如此。
那天竞标后在酒店里找到于念时,见到她身上连衣服都换过,却什么都没逼问出来,她的心情很不好。她知道于念是去找了苏明绣,于念也明白她知晓这件事,但说到底能让她们见这一面,还是于宛如这趟出差安排捎带上孩子的缘故。
于宛如只能给于念布置更多的任务,及至她回了学校,也没忘记通过电话监督她的学业进度。
但到了十月份,于宛如就没有功夫去管孩子了。
宛达集团在多地开工的项目,阶段贷款都受到不同程度的阻滞,明明从没在这些环节出现问题,分公司负责人也再三保证之前跟银行方面的沟通十分顺利,但款项就是批不下来。
庞大商业帝国的运转,资金链条的其中一环出现短缺,后续的其他环节也会撞车似的出问题,一天拿不到贷款,项目就得停工一天——工地上等着结账的团队;还有预售证挂出去,售楼部搭起来卖出去的那些商品房,顾客们眼看自多年积蓄已经交了首付、工地却停工不干,面临买到烂尾楼的恐惧催促他们给集团施压;集团其他等着回笼资金到账后支配出去的项目无法动工……
起初于宛如还觉得是手下的人办事偷懒,催促他们跟银行方面加强沟通,什么过期的证件都加急换新的,没有打点到位的环节都全部补上。
但是,那些分公司的人到最后却连经理们的面都没见上。
款项似乎被无限延期到位——
这是最恐怖的情况。
短短的两个月,于宛如起初还能暂停新的扩张计划,将预备的资金拿来填补这暂时的窟窿,但到了十二月底,情况依然在持续恶化。
甚至有媒体开始唱衰,揭露宛达集团多地的项目停工的事实,炒作买家的恐慌情绪,导致之后宛达集团的股票一跌再跌,甚至还有不知名的专家出来估计宛达这次到底亏损了多少钱,有多大的概率背巨额负债。
于宛如倒也没有迟钝到那个地步,以为自己只是运气不好,或者是手底下的人都在走衰运,流年不利,碰到的银行经理都不好说话……这种情况,当然是被人整了。
可是究竟是谁?
以宛达的势力,在国内能碰到记几个对手?
这种让她只能吃闷亏,好像被天死死压住的感觉……叫她觉得不妙极了。
-
一月。
g市。
于宛如再次于一场招标会上同天衍的人碰面,盛天珩身边依然有那道倩丽的、叫她觉得碍眼的身影。
明明天气已经变冷很多,但站在那道西装革履的高挑身影旁,这人仍是不知气候变化似的,如枝头最娇艳的花,尽情释放自己的魅力,叫场内不知多少人为之侧眸,似是都在羡慕盛天珩艳福不浅。
原本要路过的盛天珩,忽然在于宛如的跟前停了下来,拨了拨自己随身带的佛珠手串:“于总今天的面色好像有些不太好啊,怎么,是最近睡眠质量太差吗?”
宛达陷入的困境,显然业内鲜少不知,但他们只以为是宛达先前风头太盛,被上面看不过去打压,具体的原因,谁也不知。
于宛如当然知道他是来落井下石、嘲讽自己的,闻言淡淡抬眸看了他一眼,“盛总有时间关怀我,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或者是你的枕边人。”
说到最后一句,她目光稍稍往旁偏移了些,明明身陷囹圄,却也不忘给别人使绊子。
若非盛天珩确实没有那种想法,恐怕要叫她如愿了。
当下,男人颇为讶异地顺着她的目光往旁边看,见到已经落座的苏明绣,扬了下眉头试着问,“于总说的枕边人……不会是指苏总吧?我可担不起苏总的情人名号,会折寿的。”
说着,他摸了摸鼻子,开玩笑似的同苏明绣道,“苏总,我之前就提醒过你,正式场合的衣着还是向专业的商务人士靠拢,你看,这就被误会了吧?”
苏总?
于宛如眼中适时露出一点狐疑来,她完全不相信就苏明绣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能有什么本事禁得起盛天珩这么称呼。
但是,过往几次相见的细节,却在这时候浮现脑海。每次苏明绣跟盛天珩一同出现时,从不落于他后面,跟他也没有太多亲昵的互动,让人看着总以为那是盛天珩的女伴太孤傲,猜测是不是他就喜欢这种口味的。
“专业的商务人士?”苏明绣淡淡偏了偏头,并没看于宛如,可说出的话却毫不客气,“指那种欠债即将上十亿、投资眼光极差、固执愚蠢又带着有色眼镜看人的家伙吗?那还是算了吧。”
于宛如:“……”
她感觉心口即将有一口老血呕出来。
盛天珩作为快乐吃瓜人,毫不客气地笑出来,同时还朝着于宛如摊了摊手,“看,这么可怕的人,我哪有本事招惹?”
“不过现在看来,于总的建议与其给我,不如自己消化吧——毕竟您看起来,更需要了解枕边人,括号,曾经的。”
“若不是她,可能宛达也没这么快江河日下。”
他像个好心想给建议的人,但招标会即将开始,苏明绣不疾不徐地提醒他一句,“盛总,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恩?”
“反派死于话多。”
盛天珩愣了一下,笑得更欢快了,走到她旁边坐下时,笑呵呵地喟叹道记,“当反派的感觉,真的很爽。”
最后这个项目——自然是被实力雄厚的天衍集团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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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宛达发生的事情,于念起初只是在学校模糊听到些分公司传来的消息,直到后来,宛达股票大跌、差点登上新闻头条,知道她家底的朋友们都发来安慰的消息,于宛如连续两个星期没给她打电话,她逐渐意识到事情好像比她想的还要严重。
那些风言风语,从各个渠道传入她耳中。
而苏明绣——是那些流言的中心。
于念从没想过要以这个角度,听见关于她的故事,从前与苏明绣挂钩的那些话,要么带着轻蔑和嘲讽,要么就带着不屑与鄙夷。
好像她比那些从事见不得光职业的人还要低劣。
可是这一次,全不一样了。
这些人在说起苏明绣的时候,带着一种莫名的敬畏和恐惧。
“听说她跟天衍合作,给宛达挖了一个很大的坑……要不是进了这个坑,宛达也不可能被整到资金链断裂,这招借力打力太狠了……我听说她是于宛如前妻,当初被整到净身出户,果然,做人不能不给人留余地啊。”
“就宛达之前在北欧买的那块地?笑死,听说根本开发不了,直接亏进去四千多万的流动资金,本来他们现在就缺钱,于宛如这块地卖都卖不出去,我听着都心碎了,这是搞了个什么赔钱货在手上啊?于宛如到底怎么上当的?”
“你不如想想苏明绣是怎么做到的,于宛如也是个老江湖了,在她一个新手这里在了,说句阴沟翻船不为过吧?”
“新手?xu工作室你听过吗?暑期档两个票房预售过亿的电影它是第一投资人,苏明绣就是这工作室大老板,她这个资金实力、这个白手起家的速度,这投资眼光,我都怀疑她掌握人生剧本开挂了?前半生醉生梦死,一朝觉醒就是绝杀,这姐姐谁看了不说一声我可以啊?”
“靠……娱乐圈的水这么混,她怎么做到的?听说她之前还想当明星,但出道几年归来仍是素人,怎么,老天给她开的窗开在投资上面了?她是什么天选欧皇吗?作品投一部爆一部?”
“听说于宛如在今天的经济论坛上,因为身体不适当场晕厥被救护车送到了医院,宛达怕是要变天了。”
……
最后一个版本流言传出的时候,于念刚回到本市,正在最权威的二院icu病房外面守着,因为于宛如还没有苏醒。
可是在她身后半条走廊的位置,宛达集团里的股东、于家那些身居高位的亲戚们,还有不知带着什么心思来探听消息的高层们,在保镖的阻拦下,都努力朝这边张望。
她跟前一尺,就是病房。
身后是无数想要在帝国倒塌之前,尽量多掠些财富,急着跳下这艘已经停下行驶、随时要撞上冰川的大船的乘客,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明哲保身。
曾经无数次,在她思念苏明绣到极致的时候,望着仍是说一不二、像是一座大山般阻拦在她和苏明绣之间的妈妈,她总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成长——
再努力一点,再长大一些,这样就能早日攀过记这座遥不可及的山峰,去看另一边期待已久的风景。
可是现在,大山轰然倒塌,尘埃流云四散,而她站在风烟里,茫然地举目朝前望,忽然发现,山那边的风景,跟她想象的似乎全然不同。
连她设想的、会等在那边的人模样,也在众口铄金的描绘里,逐渐变得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