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真的很有用”
“能能说话。”完全像滩水一样倒在地上的周语满脸苦涩，他感觉自己浑身骨头都好像被撞散架了，可谓七零八碎。见犒文脸上的慌乱，又联想到自己之前的执意，周语不由顿蒙大羞。
“哎哎呀！周兄，你怎么就这么胡闹呢。”犒文也正如周语预料般，迎头便是一顿充满恼怒的痛骂，“整个大仁独立军一千六百多名同胞，全靠你一人威望在维持着！别说你死了残了，便是现在，你重伤成这样，要如何向同胞们解释？”
犒文恨恨地说完一通，又是黯然一叹，忧心忡忡地接着说道：“周兄不！是我的好君上，人族好不容易靠你拉起了这么一支队伍，无论在谁手里，我还有所有的同胞，都希望她能壮大下去，能庇护更多的同胞，而不是因为你的一腔莽撞，便这么稀里糊涂的与你一同了结。”
周语听了，不由心头微暖，轻声劝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既作为君上，又怎能不拥有过人实力？你刚才最后击杀巫人队长的那手我可还记得，就是当初闯西门时你一个照面便宰了头力巫的那一矛，这么长时间不见，你的实力长进了不止半点。”
说着，周语一叹，无奈地斜了眼自己完全动弹不得的四肢：“再看我，本以为实力也算有些长进，能与巫族的队长拼上一拼，却没成想唉！”
犒文听了先是沉默，而后神色古怪地道：“周兄，我没别的意思，但你家中应该没什么传承吧？”
周语微怔，后很坦然的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这回轮到犒文怔了怔，而后他愤然起身，指着周语又是一顿痛骂：“那你逞什么能？！你以为巫人的队长是狼族统领那种货色吗！”
周语反驳道：“烧妖镇的那个狼族统领可是逼你用出了最强一击，这头巫人队长可没有。”
犒文愤怒的情绪一滞，神色逐渐恢复了平静，沉默了会，抬头坦然道：“那是因为当初我想藏拙。”
周语一愣，有些不解：“藏拙？你用最强的一击藏拙？这是什么道理”
“那一击，其实不是我犒氏的家传矛法。”犒文缓缓盘腿坐下，盯着周语眼眸认真而道：“我年幼时，曾拜过一名炼气士为师，你口中所谓的最强一击，是我融合了炼气士的法门后，自创出的一式矛法。”
“这一式矛法，严格说并非只能用一次，但我现在想要发挥出那等威力，只能抽空全身火气，才能勉强用出。”
顿了顿，犒文脸上颇有歉意：“当时与周兄你分别已久，我身上毕竟担负着犒氏几十号族人的性命，故而还不能完全信任你。”
“而我自创的这一击，便是我自己用都极难，展露于人自然没什么问题，但我犒氏矛法若是学懂学精，却是能以凡人之身轻松杀巫的绝世矛法！”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是轻易不用，否则一旦外传，被其他反抗巫族的人杰勇士学去倒也无妨，但就怕这些人杰勇士用出后被巫族所察觉，从而面对我犒氏族人时有所防备，那便麻烦了。”
以凡人之躯轻松杀巫这话放在他人身上，周语是决然不信的，但他是亲眼见过犒文两次出手，此刻便只剩叹服。
周语沉吟半晌，略有好奇：“那犒兄，我无冒昧之意，但难不成犒氏每名族人都能将所遇巫族杀死？否则又要如何保证不外传呢。”
犒文摇了摇头，仰起头长长一叹：“周兄误会了，这犒氏矛法，实则只在我这一脉流传，便是旁支都不能学去。”
“故而我犒氏辨认族长的方式，就是会不会犒氏矛法。”
周语一愣，脸色渐渐沉了：“那岂不是说犒氏矛法极易失传？这未免有些本末倒置了。”
“周兄，你不懂我犒氏的难呐！”犒文向前探了探身子，苦涩的拍了拍周语肩膀，语重心长，“倘若我犒氏能有大仁独立军如今一半规模，我都会极力普及我犒氏矛法，只图多杀几头巫为父亲报仇雪恨，但问题就是我犒氏只有几十族人，规模最大时，也不过四五百人。”
“人少式微，除了用这等歪门邪道以图自保，我犒氏又能如何？所以我才说周兄你不能胡来，你要明白，你现在身上背负的不止是你自己的命了，还有大仁独立军一千六百名同胞的命，还有整个人族崛起的希望。”
“你要是死了，大仁独立军必将分崩离析你不用和我说仁良参他们也能独当一面，便是我都不敢说能担起一千六百人的重担，除了发展三千多年的冥海部落，人族还从未拥有过如此强大的反抗势力。”
周语想插好几次嘴，却都被犒文强行打断，神色不由越来越苦，见犒文话语总算有了停顿，忙是开口转移话题：“我知道你一心只为人族崛起，你的意思我全明白但你能不能先处理一下我现在的惨状？”
一脸不忿的犒文这才住了嘴，叹了口气，站起身盯着周语的伤势沉吟一会儿，果决道：“你的伤势不能让同胞们看见，这有损你的威望。”
“这么重的伤势，瞒不住的。”周语苦笑，“我现在动都不能动一下。”
“那”犒文忽然扭过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巫人队长尸体，灵机一动，拿起长矛眼睛一眯，棍身发出如游龙般的嘶吼震颤，重重击打在一栋土屋，将一面墙都抽成了碎片！
“咳咳咳犒兄，你这是何意？”倒在地上的周语吃了一嘴灰尘，神色略黑。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发觉自己被犒文整个抱起，紧接着重重摔在了地上。
“我草！”周语被痛的发出声惨烈哀嚎，他以一个颇为虚弱的姿势倚着面墙，正身面对被犒文抽烂的废墟，神色愈发困惑，“你到底想干什么？”
犒文一边将巫人队长的尸体搬到周语面前，一边平静开口，“一会儿我会先让你的亲卫过来，对外你就说是与这头巫人队长杀了个不分上下，但你最后更胜一筹，马上就要将这名巫人一刀枭首，偏这头巫人卑鄙野蛮至极，临死前将你撞成了重伤。”
说着，犒文一顿，将长矛背在身后，找到周语一直拿着的铁刀，将巫人队长的头颅割了下来，淡淡续道：“但在关键时刻，‘仁’的光辉笼罩于你，让你迸发出无穷力量，将这头野蛮、卑鄙、不受‘仁’庇护的巫人队长一刀斩首，从而绝境逢生，反败而胜。”
听了犒文如此正儿八经，却又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番说辞，周语目瞪口呆。
周语届时脑海里不由响起了故乡的一句名梗。
他说的都是我的词儿啊！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犒文被周语震惊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略有惘然，“在你组建大仁独立军之前，我其实很看不起这些小手段，一直觉得实力才是硬道理。”
“但当我亲眼看着大仁独立军从无到有，我不得不承认‘仁’这个东西，这个名义，真的很有用。”
说着，犒文神色古怪地又看向周语：“可是谁知道，你竟又在这时候起了我以前的心思，想追求什么实力倒真是荒谬。”
周语听完怔了怔，却也颇有同感，笑着说道：“毕竟你的犒氏矛法，的确很强、很帅。”
“帅？”犒文一愣，但他顾不得琢磨这个新字儿，认真反驳道，“万年来人族不知开创了多少比犒氏矛法还要精妙的武功，可那又有何用？”
周语皱皱眉，却是有些不赞同：“如何没用？你能认同我理念我很欣慰，可那也不能矫枉过正，武力终究是立足之本。”
“武力”犒文忽笑了，像是嘲弄，也像是在自嘲，“你武力再强，能强的过祖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