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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 章 百日宴 2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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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是,是一模一样。”

    抱被里的小虫虫,睫毛翘密,剑眉初显,才满三个月已经养大两圈,与刚出生连帽子都戴不稳的弱小模样,相差甚远。

    一头没剃过的胎发黑密茂盛,穿一身浅粉色连体小棉袄,抱被是浅蓝色印熊猫图案的加厚棉被,怕吹冻受凉,沈明礼一直是抱在怀里,用一张黑貂皮褥子遮掩。

    窗外大雪纷飞,时光好像在这一瞬回溯,二十多年前,沈老爷子也是这样抱着刚出生没多久的沈明礼。

    当年老大沈长年绝了再有孩子的可能,好在老二媳妇陆玉珠争气,给沈家生下沈家长孙。

    一个再强大根深的家族,要是没有子嗣继承,无疑是空中楼阁,黄粱一梦。

    看过重长孙,沈老爷子有话跟孙子说,转头支开儿媳,“玉珠,你带虫虫去隔壁房间睡觉,这几天明礼跟虫虫都住在我这边。”

    陆玉珠从老爷子手里接过小虫虫,动作缓慢地去了隔壁房间。

    房间不大,是标准的一居室,老早被收拾出来,卧室靠墙是张核桃木婴儿床,正中间是一张实木双人床。

    婴儿床已经铺好软棉被褥,上面还放了两个热水袋热烘着,客厅里的五斗柜上,放了四个保温壶,两个装热水,两个装凉白开,柜子里的奶粉、米糊、奶瓶、尿布、口水巾、小孩子玩具一应俱全。

    屋里有专门供暖,脱掉厚外套,只穿一件毛衣也不冷。

    张姐先一步在这边等着,看到沈夫人从隔壁过来,忙上前给小虫虫脱抱被,拿走床上热水袋,把沈家捧在掌心的心肝肉放到婴儿床上睡觉。

    看着熟睡的乖孙,陆玉珠觉得人生好像多了重意义,小虫虫就是她下半辈子的期待。

    为了保护这份期待,她跟张姐走到客厅说话,语气十分严厉地告诫,“孩子不能离开你的视线,除了我跟虫虫的爷爷和爸爸,不许让任何人抱,更不许让任何人碰。”

    “外面那些勤务兵、警卫员更是不允许靠近。”

    “没有我跟虫虫爷爷和爸爸在场,任何地方都不能去,虫虫的吃穿用都不许用来历不明的东西,过几天是百日宴,更要看紧着点。”

    “好的夫人,我都记下了。”

    有张姐照顾,陆玉珠仍不放心,另一边还在找知根知底的新阿姨,少了妈妈照顾的小可怜,以后只能是她这个亲奶奶多疼爱些。

    两人坐着沙发上喝勤务兵泡好的热茶,陆玉珠又问起儿子情况,“腿不是都好了吗?怎么还坐轮椅?”

    “沈同志说双腿偶尔会酸痛,坐着轮椅抱孩子更踏实。”

    “饮食方面怎么样?”陆玉珠觉得儿子没以前结实,也有可能是长得白皙的男人,都有些显单薄。

    “吃面一顿能吃半斤,另外还吃半斤肉,并喝两小碗炖土鸡汤。”

    “吃饭呢?”

    “饭吃得少,一海碗白米饭配四菜一汤,汤是砂锅炖的猪、羊、鸡、骨头或者内脏补汤,四菜是两荤一素一海鲜。”

    “虫虫夜奶喝得怎么样?大小便多久一次?”

    ……

    这边问得详细,隔壁沈老爷子跟沈明礼在书房也说了不少隐秘话。

    “上面形势颠倒,汤家小子进去受审讯几个月,六月被放出去,人瘦得不成样子,好在他意志坚定,没疯没傻,现在在西昆跟着你大伯身边当勤务兵。”

    沈老爷子从抽屉拿出一个厚厚的档案袋,“这是他在里面被人审讯的详细过程,你简单看一下,以后要是有人提及,也不会穿帮。”

    沈明礼没拆档案袋密封圈,沉声问:“家里其他人有没有受牵连?”

    “家里人不会受牵连,错不在你,上战场注定九死一生,谁都是提着脑袋拼前程。”

    爷爷的安慰,没让沈明礼放宽心,倒是记起去年在军区医院,虞晚跟他提离婚的旧事。

    “沈明鑫…”

    沈老爷子打断他:“以后没有这个人。”

    这下,沈明礼完全明白虞晚当初为什么要闹着跟他去香江。

    她害怕会有被抓走审讯的一天,也笃定一定会有。

    事实也的确如此,汤家孙子替他接受为期几个月的特殊审讯,他到香江接受秘密腰伤治疗。

    要是最开始,虞晚不去仄鸟山前线找他,那她不会知道他什么时候被找回军区医院,也不可能知道他去香江做手术。

    一旦他离开北边,虞晚独自留在西昆,被带去审讯,极有可能会是沈明鑫的下场。

    沈老爷子盯着沈明礼,不满道:“小虞什么时候回来?过两天是虫虫的百日宴,她当母亲的不在场,是不是有些欠考虑?”

    “过段时间。”

    沈明礼也不确定虞晚到底什么时候回北边,想说过几天,又知道肯定没那么快,沈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巴掌拍在桌子上。

    “砰!”

    “我就说你没能耐,没脾气,让你压着她,压着她,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现在好了,一个劲儿地被牵着鼻子走。”

    “我听说你还在那边买了房子,怎么?是要在那边安家?”

    沈明礼知道瞒不住爷爷,还是想为虞晚解释:“虞虞生孩子受罪,身体没恢复好,在那边休养几个月身体,算不上什么大事,她跟我说了,过年前会回来。”

    “好,过年。”

    见孙子还拿话哄他,沈老爷子气笑,“我看她过年能不能回来,到时候不回来,我看你要怎么办。”

    沈明礼一言不发,还能怎么办,大不了让人接她回来。

    他端起茶杯,揭开盖子吹了吹,悠闲品茶的闲散样,让沈老爷子看得碍眼,恨其不争地骂他,“沈明礼,你就是个怂蛋,没事多跟你老子学学。”

    “好好振振你的男人风范!”

    喝过茶,沈明礼觉得热,脱掉薄袄外面的军大衣,又遭沈老爷子骂:“你身上的袄子是怎么回事?”

    “虞虞请人给我量身定做的。”

    “怎么选这个料子?颜色也老气,还是松柏纹。”

    “虞虞说松柏寓意长寿,她不想再经历仄鸟山的事故,觉得我穿正合适。”

    沈老爷子不大信,“你把袄子脱下来我试试。”

    沈明礼不肯,“您穿了我穿什么?”

    “我是你爷爷。”

    “我是您孙子。”

    窗外冬雪如絮,寒梅未开,虞晚给沈老爷子准备的两套常服,被沈明礼占为己有,手工缝制的软绸棉袄,舒适保暖,亲肤感极强。

    护膝也做得很贴合,套在裤子里面暖烘烘。

    到了早上七点半,爷孙俩还有陆玉珠一块儿吃早饭,饭后隔壁睡觉的小虫虫睡醒,被沈明礼抱着喂奶,小手还会自己扶奶瓶,乖巧伶俐劲,把旁边看的沈老爷子稀罕坏了。

    “当丈夫不像样,当父亲还像那么一回事。”

    小虫虫没见过沈老爷子,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边喝奶一边瞧,小手翘着小拇指指来指去。

    沈明礼托着鸽子奶瓶,笑着低声跟儿子说话,“这是曾祖父,是你的太爷爷。”

    小虫虫翘小拇指的习惯,跟虞晚一样是天生的。

    “来,跟爸爸念,太…爷…爷……”

    “噢噢。”小虫虫不会说话,吐掉奶嘴,啊啊呀呀叫唤,像是在回应爸爸的话,小嘴红得像春天里的樱桃,叫一两声,又一口咬住奶瓶奶嘴继续喝奶。

    “哎哟哎哟,怎么能这么可爱,奶奶的心肝肉真是太聪明了。”

    一旁拿相机一顿拍照的陆玉珠,笑得嘴都合不拢。

    沈老爷子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自家孩子,怎么看都招人喜欢,怎么瞧都聪明可爱。

    要说对孙媳妇不肯回北边有些不满,看在她为沈家生下小虫虫的份上,有些原则性问题也不是不可以变得没那么讲原则。

    那丫头肯定也是拿捏准了这一点。

    “虫虫的百日宴,只能摆成家宴,等来年稳定下来,到时候再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周岁宴。”

    今年夏天和秋天,接连去世两位大人物,空缺出来的位置,自然有人顶上,换了大人物,下面成员也要打乱更替,沈长铭原先只是京市军区军政委,现在多了军事委员会常委身份。

    无疑是带领整个家族跨阶梯的大飞跃,眼下要等沈长铭彻底站稳脚跟,沈老爷子才能稍作松懈。

    沈家也才真的算是树大遮天,权势登顶。

    沈老爷子过了几天含饴弄孙的惬意日子,到了10号这天,让勤务兵把张国斌叫到军区医院。

    “后天过来这边吃午饭,把你媳妇叫上。”

    张国斌许久没来军区医院,不是他不想来,是老爷子不让他来,听到让他过来吃饭,笑着满口答应。

    笑着笑着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伸手一摸,从屁股软垫下摸出个拇指大小的短木棍。

    张国斌带过孩子,知道是出牙用的磨牙棒。

    他识时务地没问,沈老爷子却紧了下眉,上午没找到,这会儿被张国斌坐在屁股下,怎么再拿给虫虫用。

    “东西放那,你先回去。”

    离开军区医院,张国斌回报社单位继续上班,傍晚下班后,他没去家属院住,坐上末班公交车回了城南近郊海子镇。

    夜里,他把下午老爷子找他的事说给沈明娟听,沈明娟听完一脸惊喜,“爷爷怎么让我们去医院吃饭?是什么事你问了吗?”

    “老爷子没说,后天去了就知道。”

    沈明娟斜了眼张国斌,埋怨道:“你也真是,不提前问问为什么叫我们去吃饭,去了也没有个准备。”

    从她被赶出沈家后,再没登过娘家门,现在爷爷叫她过去吃饭,肯定是有重要事,偏偏张国斌是个蛤蟆性子,教一句做一句,不说不提,他是一动不动。

    “去了不就知道了?”张国斌不想跟沈明娟多说话,躺上床直接闭眼睡觉。

    “嗨,你这人…”

    夜里大雪下了一整晚,京市成了一座冰雪城市,到了12号当天。

    沈明娟打扮齐整,带着儿子小墩子还有一岁多点的妞妞去了军区医院。

    为了跟娘家缓和关系,特意请了一上午假,还带了点心和一网兜新鲜苹果,她走进老爷子住的疗养病房。

    刚要让儿子和女儿喊长辈问好,一声咿咿呀呀的奶娃笑声,让沈明娟愣在当场。

    客厅里,背对第二道门的沈老爷子,正拿着个红色布老虎逗沈明礼怀里的小虫虫玩。

    沈明娟放下怀里的妞妞,往沙发边走了几步,想要看清是谁家的孩子。

    “爷爷,明礼。”

    “你抱的是谁家的孩子?”

    沈明礼抬头扫了眼沈明娟,淡声道:“我儿子。”

    儿子两个字,让沈明娟顿感天旋地转,她双眼死死盯着奶娃子身上的粉色棉衣,怎么都不敢相信是沈明礼的孩子。

    还居然是个男孩。

    可他不是在前线吗?到底什么时候有的孩子?

    又是什么时候生的孩子?

    满脑子疑问,砸的沈明娟语无伦次,“…儿子?谁生的?”

    她左右看了一眼,像是抓到纰漏,急问:“小虞呢?小虞在哪?是她生的吗?”

    “问的什么话?难不成是捡的?”

    沈明礼拿口水巾给儿子擦下巴,正眼都没往沈明娟身上放,“虫虫是我儿子,也是沈家的重长孙,沈崇与。”

    沈明娟表情僵硬,拎在手里的一网兜苹果,红得刺眼,她始终都不敢相信,穿粉色棉袄的小奶娃是弟弟的儿子。

    从怀孕到生产,家里愣是没透一点口风。

    沈明娟强挤出些笑,把苹果和带来的点心放桌上,“虫虫几个月了?长得真可爱。”

    “今天是虫虫的百日宴,让你跟姐夫过来,就是想一家人吃一顿家宴。”

    沈明礼没让沈明娟抱自己儿子,拿小螃蟹布偶继续逗小虫虫玩。

    孩子并不懂大人间的纠葛,小墩子歪头瞧了眼白胖小奶娃,走到沙发边,笑着跟沈老爷子问好,“外曾祖父,好。”

    转过脸又对沈明礼说:“舅舅好,弟弟好。”

    穿得圆滚滚的妞妞第一次来这边,立在原地跟着哥哥喊,“外曾祖父好,舅舅好,弟弟好。”

    沈老爷子抬手揉了揉小墩子的脑袋,神色慈爱道:“去玩吧。”

    小墩子已经满了七岁,扶着一岁多点的妞妞,一步步往摆松柏盆景的柜子边走,他打开柜门,拿出里面棋盘,兄妹俩就那么坐在地毯上玩棋子。

    沈明娟意识到刚才的失态,找补道:“爷爷,明礼,我给你们削苹果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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