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 章 年前投石问路
“姥姥,我能遇到什么事?大家都喜欢我,待我也很好。”
面对刘姥姥的关心,虞晚笑着打马虎眼,没有立刻说婆家事。
反倒是半开玩笑的提起在大湾的生活。
“我在大湾住的时候,每天闲得无聊,白天出去又怕晒又怕热,都是到了傍晚时刻才出去溜达。”
“有一天,我走到大湾内海湾,听到一桩稀奇事。”
“什么事?”刘萍剥着花生吃,还不忘给老太太还有虞晚剥。
刘老太静听后话,因老花眼,眼睛半眯着,本就上了年岁,一把瘦骨头像是又缩减不少。
坐在靠椅上,要不是有棉袄套在身上,整个人不知道有多瘦。
“姥姥跟妈可能不清楚,内海湾有许多靠打渔为生的人家,一家子老老少少都住在船上。
有这么一家人,家里只有一老奶奶和两个孙女,两个孙女是海女,每天下海捞海参鲍鱼。”
“后来有一天,大孙女和小孙女一起出海,不走运遇上暴风雨,小孙女伤了腿,海浪还卷走了渔船。
两个孙女侥幸有命游回岸,家里却是断了生计,想着家里还有熬药喝的奶奶,和需要治腿的妹妹,大孙女铤而走险,借了渔船出海,这次她没能捞到海货,但救回一个人。”
“其实也不是她救的,就是在海边捡着的,这人恰好是镇上主任家的小儿子,前几天才从外边回来,有了救命恩情,主任家先是安排老奶奶和小孙女治病治腿,后又给小孙女安排工作,不仅如此,还给大孙女介绍了一门好亲事。”
“介绍她嫁给主任媳妇的娘家侄儿,那家人在市里,家里条件好,进门就能有工作,大孙女想着自己也到了结婚年纪,没几天就结了婚,谁知道进门后,才知道上了当。”
“那家人会选海女,是为了给自家儿子挡灾,但婚已经结了,要是离婚,前头给出去的好处都要收回,要是就这样过,大孙女却没两年活头。”
“姥姥,你说这事稀不稀奇?”
“都新社会了,怎么还搞挡灾冲喜那一套?”刘萍听得摇头,想着自己在那边过得生活,又觉得也不是不可能。
“二十年前,那边就爱搞宗祠迷信,初一十五都偷偷祭拜,现在怎么还老样子?”
刘萍人生四次大抉择,都是老太太帮着选的。
第一次是舍掉青梅竹马嫁给虞有生。
第二次是打掉遗腹女离婚,后来为了能离开,不得已才生下遗腹女。
第三次是回京后快速嫁给乔林业,生下维系夫妻情分的小女儿,也只生这一个孩子,老太太的原话是,你没有家底给自己的儿子,刘家也没什么能给你的,生出来就是麻烦,孩子生得多,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第四次就是认虞晚为亲生女儿。
虞晚的一席话说完,刘老太始终缄默不语,刘萍没听出来的言外意,老太太心里清楚得很,那把枪,就是个引子。
眼下,是虞晚在跟她借故事要态度。
沈家的水是深,到手的荣华,又怎么能轻易舍弃?
两头想顾全,两头都难全。
选了荣华,就要舍弃虞晚,荣华也要暂停到此。
刘老太心思百转千回,她生在天潢贵胄家,却不是格格,只是奴才女,老天既让她见识了权贵,又不愿分她零星半点。
她父亲和祖父当了大半辈子奴才,做过最大胆的事,是窃取主家家财。
她做过最正确的事,是窃学格格才有的教仪。
可世道对出身卑贱的人,并不公平。
她不甘心,可她已经老了。
刘老太叹息一声,老眼里没了光,“姥姥老了,听不得太凄惨的事。”
虞晚坐在老太太身侧,明明离得很近,却觉得老太太并没有在看她,刘老太把手里剥好的花生,全放进她手里,“好孩子,你还年轻,要懂一个道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老太太的回答,出人意料。
却也是虞晚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她私心里盼着刘姥姥更自私一点,更绝情市侩一点。
这样才不会显得她可怜可悲。
生养她的亲生父母,当她是抬脚就可以踢来踢去的绊脚石,靠你瞒我瞒得来的亲情,却处处为她考虑。
虞晚心里五味杂陈,却独独没有被选择的庆幸,更多的反而是难堪。
她捻起一粒花生米,送进嘴里嚼了嚼,干干咸咸,不是她爱吃的甜口,也别有一番滋味。
“姥姥,你说海的另一边是什么?”
刘老太没有立马回答,反倒是跟刘萍说,“老三,去我屋里,把樟木箱子里放的绣莲花小布包拿出来。”
“都要出门吃饭了,这会儿拿什么东西?”
刘萍不想被支开,架不住刘老太的强势。
“让你去就去。”
外间,老太太和虞晚背着她说了什么,刘萍并不知情。
却也隐约猜到些。
不是自己亲生的,能哄一时好,还能哄得住一辈子?
午饭是在得善斋摆的席。
除了乔刘两家人,还有刘菊马建成两口子。
加上请的报社和邮局两边的领导和同事。
足足坐了三大桌。
场面话,虞晚不需要说,她想要躲清净,吃完酒席就回军属大院。
偏有人不肯放。
吃过饭,大姨刘菊拉着她东扯几句,西问几句。
恨不得跟着一头扎进军属大院瞧瞧才好。
“你可能不知道,北边云泉山还有香山那头,有两个特别大的农场,里头养的鸡鸭鱼、牛羊猪,瓜果蔬菜之类的,都是特供给军属大院领导干部的。”
“也就是我外甥女命好,吃喝都跟我们寻常人不一样。”
虞晚不知道这些,也没心思在什么菜上头,笑着应付。
“大姨,我也才从南边回来,你说的这些我还不知道。”
刘菊是把话说给旁人听的,显了她外甥女富贵命,又显自己消息灵通。
“你不用知道这些小事,你只要安安生生过日子就成。”
虞晚抿唇轻笑,看着吃剩的残汤剩饭凝了油花,更觉屋里气味难闻。
隔着几个位置坐的乔珍妍,被亲妈贾芬芳催着上前,“过去跟你堂妹说会话。”
“说什么?”乔珍妍不傻,知道她妈打什么主意,心底更不肯了。
“姐妹间哪有不说笑的?你堂妹结婚嫁人早,你这会不去亲近,以后哪来的机会?”
乔珍妍转过身坐着:“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你这妮子,脑袋是摆设是不是?”贾芬芳气得在桌下拧她一把,“让你跟你堂妹说两句话,跟要你命一样,真是不知好赖。”
不管亲妈怎么说,乔珍妍都不为所动。
倒是一直没让人留意的马小夏,跟沈明铃坐在一处说话。
两人都是14、15岁的年纪,年岁相当,也正贪玩。
“小夏,你在家都玩什么?”
“没玩什么。”马小夏说话声很小,低着脑袋,眼睛全在沈明铃的皮筒鞋上。
“上回我怎么没见你来?”沈明铃是个活泼性子,也不挑穷爱富,谁都能说上两句话。
马小夏原本想说没请她们家,可看着沈明铃,又说不出口,于是把她妈惯爱说的话拿出来说。
“病了。”
“难怪在屋里坐着你也戴着帽子,原来是身体不太好。”
沈明铃为她惋惜,拿出包里的两颗奶糖,还有一小块巧克力,分了一半出去,“等你好了,可以来找我玩。”
“我家有许多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