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姐妹
“让我看看你是什么丑八怪！”
萱儿一招得手，信心倍增，剑意圆通，剑法更是使的得心应手。身随意动，剑随身走，剑招更加变幻无方，剑尖却不离青冰夏头部三尺之内，意在那青面獠牙的傩面具。
青冰夏独臂舞刀勉力挡得数招，杨柳木傩面具被萱儿短剑击中，青冰夏立势难稳，跌坐在地。
面具“咔”得一声裂为两片，如银瓶乍破，宝箱初开，萱儿剑尖所指之处，露出一张眉如远山轻蹙，眸似寒潭微嗔的清丽俏脸。
容光映在两侧绝壁，满谷皆春。
萱儿短剑一滞，嗔怒之色渐渐缓和，面带狡黠地摸了摸不存在的两撇胡子，贼忒兮兮地收剑叉腰叫道：“小娘子长得不赖嘛，要不要跟我回山寨，做我的压寨夫人！”
拦路抢劫却被不敌所劫之人，反被调笑，加之面具陡失，青冰夏羞怒交加，红晕染颊，更增娇媚。
青冰夏以手撑地，朱唇轻启，舌绽春雷，声若莺啼，口中却冷声道：“小女子蒲柳之姿，怎配得上您守节如玉，未婚有子的高尚德行！”
萱儿勃然大怒，二指如刀，戟指青冰夏喝道：“我什么时候未婚有子了？再敢胡言乱语，就不要怪我下手不容情！”
青冰夏未及答话，一旁青炽雪指着陆密头顶插口道：“这不是你的孩儿吗，你若不想养了，我可以我可以替你送到废都城里的养济院去。”一句话磕磕巴巴地说完，螓首低埋到胸前，露出红透了的脖颈。
萱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坐在陆密肩上，双眼上翻，只留眼白的师傅魏文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误会啦！我还尚待字闺中，他更不是我儿子。别看他小，他可是我家中的一个长辈。”奇怪地看了一眼青炽雪，这人怎么要把别人家好好的孩子送到养济院去。
青冰夏观她神情不似作伪，又凝神观她眉锁腰直、颈细背挺，方知她所言应该非虚。只要家族庞大，族中有比自己年龄小地长辈也属常事。又瞪了一眼自家妹子，她熟知青炽雪极爱圆滚可爱的小动物和小孩儿。她姐妹二人刚流落到废都之时，曾在养济院待过两年，常与院中小孩儿为伍，亲如一家人。离开养济院之后，也经常接济从前的弟弟妹妹。“替你送到废都城里的养济院去”云云，分明看人家婴儿肥白可爱，动了私心，想抱回去自己养。
二人相视微微一笑，敌意顿时消融了三分。青冰夏向萱儿点点头：“我刚才兵器不趁手，被你占了便宜，我俩再来打过！”
萱儿细眉一挑，欣然应战：“好极了！我也刚才没尽全力呢。”她是个好武不喜读书之人，青冰夏此言正对了她的胃口。她短剑轻轻盈盈甩个剑花，咤道：“看你还有什么招数！”
青冰夏闭目不语，调息片刻，睁眼时双眸中清光涟涟，神色淡然，已不见方才的羞赧之色。单掌击地，跃然而起，青冰夏将手中朴刀抛向妹妹青炽雪，双掌交错，青气隐隐浮现，凝视萱儿动向，待机而发。
魏文洲稚嫩的脸上显出郑重之色，抱着陆密的头对他轻轻耳语数句。只听陆密突然大声道：“萱儿小心了，这是巴中青氏的戢武掌，讲求不动则已，动则必胜！”
萱儿闻言手中短剑一紧，娥眉攒皱，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青冰夏，心中暗暗琢磨师傅叫陆密传的这句“不动则已，动则必胜”的含义。
青冰夏被叫破武功路数，心中骇异之情无以复加。这路掌法为她流落到巴蜀一带的族中高手所创，从创立之初至今尚未及二十年，族中会使之的族人都寥寥无几，见过这路掌法的人同样也如凤毛麟角。今日偏偏在这废都荒郊野外被一个尚未及冠的年轻男子认出，不禁略感气馁。
她瞟向那个兽皮裹身，神情憨厚的少年。却见他浓眉高轩，跟他肩颈间坐着的婴儿一样双目圆瞪，正吃惊地盯着自家妹妹。
青冰夏转过视线，却见青炽雪将那把二十八斤重的镔铁朴刀在指尖拨得滴溜溜地转动，如同拨弄风车玩具，吸引得那小小婴孩口角流涎，目不转睛痴痴地看着她，不禁好气又好笑。
萱儿也注意到了这令人吃惊的一幕，瞠目结舌道：“师傅，这又是什么功夫？”
魏文洲看这女孩儿身材略矮，胸前却鼓胀殷实。四肢虽不纤瘦，但也与寻常少女无异。筋肉不见坟起，却将玩弄沉大兵器如若无物。
要说这朴刀轻，方才见青冰夏使之与萱儿交战之时，所发出的沉闷金铁交击之声可作不得伪。说她内劲深厚，呼吸之间却没有吐纳搬运气息的痕迹。那就只有一种解释，眼前的小姑娘天生神力！
魏文洲在陆密耳边喁喁低语，陆密听后想都不想，大声转述道：“这不是功夫！”
“啊？”正当萱儿满脸疑惑之时，又听陆密道：“这是力气。”
萱儿一愣，一时不明白师傅为什么要让陆密传话，但登时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旋即兴奋拍手叫道：“我要跟她打！”
青冰夏秀脸微沉，怫然不悦道：“我俩还没分出胜负呢，况且她也不会武功！”
萱儿脸上惊异和失望之色一闪而过，旋即谑笑道：“没关系，你俩一起上，输了都得回去当我的压寨夫人。”
青冰夏眼神冰冷，双唇紧抿，正待出手教训一下这个骄狂自大，目中无人的小妮子，忽听得一声尖利的怪啸从堕鹰峡峡口转角处传来。
众人纷纷看向峡口，只听得靴声橐橐，马蹄声哒哒，人头攒动，转过一群服饰不同，形貌各异的江湖人士来。
有僧有俗，有侠有儒。各人或骑马缓行，或阔步疾走，粗略一数，约有二三十人。
当先一个头戴草帽，身着两截衣，脚蹬草鞋，手执一柄钢叉，獐头鼠目，形似一名渔夫的江湖客人未至，声先闻，桀桀怪笑道：“我刚才听见了有人说要当压寨夫人，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美人儿要当压寨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