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一天的大部分时间,苏妙露都看不到柳兰京, 房子实在太大,当真要找他,还要一个个房间开门听脚步声。但她意外发现他也会犯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上了洗手间忘了把马桶盖翻下。
若说当情人,柳兰京就不过如此了。他过往的情史一片狼藉,可相处起来又像是个完全不需要女人的。
他有一个十四岁少年常见的任性和敏感,却少了应有的活力。因此他在冷漠一事上,颇具匠人精神。他的冷是一种生而有之的天赋,无需刻意为之,就能轻松营造出七年之痒,热情耗尽,不孕不育的夫妻氛围。
同居的第一天,他就疏于调情,也懒于说情话,打着哈欠说早安,便自觉是足量的体恤了。然后就是自顾自做事,除了讲课外,并不与苏妙露说多余的话,兴致好时他会弹琴,苏妙露在旁听着,偶尔听他聊几句乐理常识。 治癫痫的药他还是每天在吃,其实只能减少发作的频率。 到晚上,他连脱下她的衣服时,也常带着点漫不经心。
一次苏妙露特意穿了蕾丝内衣挑逗他,他只能伸手一摸,就笑道:“你多买几件好衣服犒劳一下自己吧,这蕾丝这么硬,都能用来磨砂了。”
苏妙露佯怒,一只脚踩在他肩膀上假装要踹,他捏住她脚踝一拽,扶着腰就把她抱到床上。好在蕾丝还是物尽其用的,倒不至于真拿来磨砂。
事后苏妙露问他,“你是单纯和我没话说,还是和所有人都这样?”
柳兰京说道:“和多数人都这样,你还没发现吗?我是一个很懒的,懒得不太爱说话。”
“我看你之前和我调情的时候话很多啊?”
“那时候不装得可爱一点,怎么把你骗过来啊。”
所以人就是贱,苏妙露听他胡言乱语只觉得更可爱,还是热切地喜欢他。她之前与人恋爱却不确定关系,到最后慌的反而是男人。要么觉得她不求名分是另有所图,压力太大,早早就溜了。要么自以为魅力无穷,急着就去劈腿了。
可柳兰京恰好也是不结婚的人,他们凑成一对,相处时虽然冷淡,倒很舒服。但说到还是在赌,赌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动心。要不然等假期过去,他直接飞回新加坡教书,大可以一年半载不回来,放任她自己枯萎。
柳兰京的生活方式极为随性,他经常通宵工作,第二天临近中午才醒,吃早午饭,把牛排煎熟后夹在吐司里当三明治吃,配本尼迪克蛋。有时候连煎肉都省了,索性一大早吃火锅。三点前他会再吃水果、酸奶和坚果,运动一个半小时后,不吃晚饭。他坚持这样的间歇性断食有助于健康,并找出一篇耶鲁的研究佐证。苏妙露跟着他健康了三天,终于成功在嘴里长出二十个口腔溃疡。
柳兰京也诧异,牙医似地打着灯,检查她的嘴,感叹道:“真是厉害,我第一次见到一个人能在嘴里长这么多溃疡的。你还能吃饭吗?”
苏妙露翻着白眼踹他,有气无力地躺倒在沙发上,她连说话都会痛。
虽是这样,她还是要上数学课,柳兰京大言不惭道:“我知道长溃疡,你的嘴很痛,我也知道学数学,你的头很痛,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头痛的时候,就去吃东西。嘴痛的时候就去做题,人的注意力只能放在一件事上,一个地方痛了,另一个地方就不痛了。”
苏妙露在双重意义上都无话可说,险些把眼珠子瞪出来。 柳兰京是不是好情人尚且无定论,倒确实是个好老师。
苏妙露原本想耍赖逃过数学课,柳兰京问她一切问题,她都说不会,连二元一次方程都摇头。她想逼的他知难而退,不料他笑着说道:“我从你会的地方开始教,算要手把手教你九九乘法表,我也有耐心。”
苏妙露只得举手投降,从微积分开始温习高数。柳兰京手边各类教科书都有一本,直接翻开对着书讲课,讲解深入浅出,语气循循善诱,考虑到苏妙露说话不方便,就让她点头示意。一旦苏妙露点头,就当场做十道课后习题,柳兰京亲自批改,把错题解析透彻了,才开始讲下一章的内容。
苏妙露这才对柳兰京大学教师的身份有了切实体会,他能一口气上三个钟头的课,中途只喝水几次。第七天,就已经讲到傅里叶变换了。
午饭后他会看邮件,回邮件,但不会主动给别人发,以免在假期给学生制造无谓的压力。 他也要开网络会议,就充分秉承人模狗样原则。摄像头只拍上半身,所以他上身是衬衫领带,下面就穿着平角裤,翘着腿踩人字拖,一本正经对着摄像头说话。苏妙露撞见了,就从房间里溜出去,不敢笑得太大声。
会后,苏妙露感叹道: “搞学术倒是比我以为的辛苦。”
柳兰京道:“有兴趣就不辛苦。不过我是没兴趣的那类,单纯混口饭吃。”
“那你为什么还要做这个,我以为你能选的路有很多。”
“因为我对蠢人过敏,大学里虽然也不全是聪明人,但至少我也不用天天发火。我爸妈看我搞学术也会安心点,之前他们有试过让我接手生意,结果不尽如人意。”
苏妙露以为他是不精于勾心斗角,便宽慰道:“人总有擅长和不擅长的地方,反正你现在的聪明劲很多人已经是都赶不上。”
“反正现在这样也不错,我能有许多时间做自己的事。在商店里卖的都不算奢侈品,时间和爱才是最奢侈的。”柳兰京心知她误会了,却索性将错就错。当初他被父母厌弃,并非是他能力不足,而是他手段太阴狠,家里人生怕他日后羽翼丰满,真接了班就要对亲兄弟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