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如果过程改变，结果还会忘嘛
时而缓慢的车速与某人急迫地内心形成强烈对比，以至于会错认今晚的种种是想要自己置身事外。
可他深刻清楚，今晚无论是堵车还是桥断，自己也必须去，时晓需要我，比往常更需要。
夜渐渐深沉，黯到连颗星星都不舍探头，雨雾也没有打算停下歇息的意思，一切都那么低闷。
男人穿梭在病区的长廊上，接近凌晨的楼道里回荡着均匀鼾声与他孤独的脚步。
越是接近那间认为永远触不可及的病房，心中涌现的情绪此刻都成了祈祷。
“舟哥…！”
守在病房门外的陈奕见来人身影，立即起身拦住近乎失去理智的伊理户端木：“冷静些舟哥，小姐刚做完手术需要静养，我们暂时在外边等候听医生的。”
被熟悉语句压制住崩溃心情的伊理户端木只能应下，身形软乎的靠躺在廊椅上。
“……状况一五一十说给我听。”
…
如果说夜晚是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候，那么夜晚的医院更是最应该独立面对所有困难与挫折的时候。
凌晨，医院里寂静无声，安静到觉得有些可怕。
很多病人家属和陪护人寥落无依，在这样的空间里，他们该显得那么孤独与脆弱。
伊理户端木毫无困意，耸着脑袋一直打转手指。他不能进去，但也可以深有体会到那种后无依靠的委屈，要是时晓醒来发现周围黑漆漆地孤身一人，会不会很苦涩。
窗外的小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晚未停，像断了线的珍珠似要坠落到哪处。
“请问二位是伊理户源鹤的家属吗？”
一名白大褂大夫拿着小叠病历报告纸张大步走来，率先开口。
“是，我是他哥哥…！”
“好的，您在这上面签个字谢谢。详后我会给您大概说明下患者现在的状况可以吗？”
“好…好。”
伊理户端木以前从未有过的紧张，虽然清楚现在妹妹没事，却依旧不安。
“好，谢谢您。”
“没事…”伊理户端木利索签完，磕磕绊绊的应了句。
将签过字的那张纸压到最下面，那名医生开始平静讲述情况：“患者受伤特别严重，尤其是身体上半身的位置，状况只能用‘惨烈’形容了…好在她自身的身体素质各方面恐怖，才能让手术进展顺利。除去各种小伤，患者腹部被利器划伤的口子能算作最轻的了，这是拍得片子，过目下。”
见后者接过，医生便继续说：“最严重的是患者头部位置，您看这几张。患者头部可能遭遇过外界的剧烈打击，从片子里可以推断。患者头部虽然没有受到任何器具的攻击，但如此严重的淤青也不亚于用外物攻击了。
这边初步推断患者可能有患逆行性失忆的症状，这是一种失忆症。患者会遗忘造成失忆事件之前所发生的事情，而对造成失忆事件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不会受到影响，希望您能理解。
逆行性失忆的主要病因包括脑外伤等，不过这种失忆通常是短暂性的，但也有的病人会持续很长时间，这要看患者本身的意志了。逆行性失忆一般是大脑除海马以外的部分损伤引起，可能会导致患者记忆当中的一部分记忆丧失，对个人的精神会造成一定影响，这个希望您也能理解。”
听到医生对一个风险症状描述地如此详细，那基本没跑了。
“失忆……哈…哈哈…我没事医生，您继续说。”
“好，根据患者失忆的发展与恢复情况，这边分为进行性遗忘即患者除有遗忘外，同时伴有日益加重的痴呆和淡漠，随大脑损害的不断加重，记忆损害也会进行性加重，其受影响较大的便是再认和回忆。常见于多发性梗死性痴呆，脑动脉硬化，脑肿瘤，维生素缺乏等。”
稍微细致观察了下后者的表情，那位医生才继续：“暂时性失忆是由于大脑受到外界的剧烈碰撞造成的脑积血，血块压住部分记忆神经导致失忆。根据失忆是否能恢复，依然要靠患者自身和外界的刺激，所以分为暂时性失忆，这个先生您不用特别放在心上，平常心对待更好。”
“有恢复的可能就好…就好。”伊理户端木表现地万分冷静，但也看不出喜怒哀乐。
“嗯，其次是患者的头皮位置也有受到严重伤害，或许日后那头棕发会保留不下。她的发丝有被很用力的拉扯和推搡，所遭的痛苦无法想象…这也导致患者体内的黑色素无法传输到发丝中，后面可能会逐渐变为白色。
后续患者清醒后不要让她有太大压力，还有多注意下生活习惯，保持健康的心态和饮食，避免焦虑等因素的影响。经过检查呢，患者本身的免疫系统并没有失调，如果白发症严重影响到了患者自身的心理和社交生活，可以考虑采取染发等方法进行改善。”
医生边嘱咐着，一边在纸条上写着什么。
“还有一点需要遵循下先生您的意见。患者的这个状况特殊，这边是怕您无法接受，是否还要继续往下听呢？”医生停笔，重新抬头，表情担忧严肃的询问。
“……没事，麻烦你了。”
后者点点头，“患者的眼睛……”
“等等…！抱歉…她…她眼睛也受伤了吗……？！”
伊理户端木一下没忍住抓住医生的手臂，反应过来赶紧松手道歉，毕竟他已经忍耐很久了，这一句‘眼睛’明显让他有破防的迹象。
这哪里是好了，明明是从鬼门关侥幸逃出。光听医生简述自己都能想到时晓她经历了什么痛楚地狱，更别说她还只是位高中女生啊…
“……患者的眼部明显受到了外伤，从伤口判断，是有利器故意为之导致了虹膜和睫状体出现损伤。患者虹膜部位有明显出现了红色的环状膜，可能会出现眼睛瞳孔发红的情况，如果没有及时进行治疗，很可能会引起视力下降。
不过患者已经及时到往医院进行手术修复治疗了，至于红瞳这个情况能不能修复不得而知，但视力是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就是患者本身要忍受不知期限的蒙眼生活，这是必不可少的恢复流程，望您理解。”
“谢谢医生…我了解了。”
“没事。那患者的情况资料都在这里，后续有任何问题可以到前台询问下就好了。”
接过递来密密麻麻字体的报告，医生便快步离开了。留下伊理户端木在原地怔怔呆愣了许久许久，连陈奕推拉喊话也没能让他回过神。
“舟哥…医生也说了小姐没……唉，下边出结果我会立马安排人去接应，您看……”陈奕将伊理户端木扶回椅上，语重心长的说。他也不会安慰人，何况是安慰他这位老大，只能嘴笨的听从命令。
“找到，带到我面前。”
一句话，伊理户似乎很平静地吩咐出。后者轻点下巴，回头看了眼病房门牌，转身走人。
过了有多久，天已经开始蒙蒙亮……
只有椅上男人自己地眼泪一粒一粒从眼眶里掉落出来，不愿擦干，也不愿停止哭泣。
闭上眼，以为能够忘记，但流下的眼泪却没有骗到自己。
病房门被打开后关上，但后者并未抬头，因为是医护人员进去查看情况了，那随风来的消毒液味作不了假。
再开门，是一道护士女声：“您是这间病房里患者的家属吗？”
“…嗯，是。”
“好的先生，麻烦您在这上签下名字，随后您可以凭这张门禁卡进去看望患者。虽然目前数值状况稳定，但还需注意房内环境安静些才有助于患者更好地恢复。”
“好的…谢谢。”
伊理户端木差点连笔都没握稳，好在还是成功签上，只是字迹稍许潦草罢了。
迈着沉重无比的心情，伊理户端木深吸几口气还差点呼吸不上，艰难稳住身躯，整只手颤颤巍巍地将门禁卡放上。
“嘀”的门声将他拉回一点魂，犹豫了几分钟才缓缓推开病房门。
与外面走廊厚重消毒液味不同地是开门就迎面吹来的月桂清香，还有那点晨风带着有些刺眼光芒照来。
伊理户端木没习惯地抬臂遮掩，等放下，可以清楚看到他那双红彤的眼眶。
病床上，女孩安静坐在白色的床单上，苍白脸上透着一丝病态。双手紧紧握着被子，似乎在承受着某种痛苦。
病房里虽弥漫着药物的味道，却恰到好处地不会让人感到窒息。
她的头发仿佛一夜之间全白，好似冬过后春的最后一抹雪景般美丽，发丝像是被梳理过一样整齐，但却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多了份清冷。
女孩的双唇干裂，闻声回头，唇口微微张开：“谁？”
“……”
后者眼神死死盯着被白纱布绕上双眼的女孩，再次沉默忍不住落泪，蹲下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一个晚上，那样严重的伤就痊愈的差不多了，这到底是福还是祸啊…！痛苦为什么偏偏会发生在她身上……！如果时晓现在只是名普通女孩，现在尸体都已经在太平间了！！
“请问…”
后者的嗓音让伊理户端木瞬间回过神，刚刚差点就在自己妹妹面前情绪失控了……
“是谁？”
“时光，时晓的哥哥……你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