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中秋会陈德生
中秋节快到了，吴卓然排到了区委值班，不能回去过，本来和梅芳商量去她家，但想想自已的承诺还没有起步，去要看刘玉梅的脸色，也就罢了。
罗英邀请吴卓然中秋节去她家吃饭，她要给他做几个拿手菜，吴卓然答应了。
罗英又去问她哥哥陈德生，中秋会不会回省城。陈德生说市委有重要安排，就不回去了，罗英便要他来家吃饭。陈德生答应了，但听说吴卓然也会来又有些顾虑。
“妹妹，你知道哥的为人和原则，绝对不会公权私用，我为什么不在天中公开我们的关系，就是怕有些人走你的路子……”陈德生斟酌着用词。
“哥，你放心！他不知道你是我哥，我从来没有透露半个字。他靠自己能力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正科级，省委书记都批示过他的事迹，今后一定很有前途。 你不用担心他有什么企图。他是一个很正派的人，很像你，说不定你俩会有共同语言。”
“我一个人在天中开店，遇到困难，非亲非故，他那么出力帮我，对我很好。你和他吃个饭不会有什么事的。他很稳重，不会乱说的！”
罗英说着有点激动。
“好，妹子，我来，我来。”陈德生本来就对妹妹有愧疚，被说得无话可说。
罗英购买的房子在一个名叫梅园的小区，与她的网吧只隔两条街，掩映着绿树的围墙将小区隔离成一个闹中取静的所在。小区不大，楼房不高且都是楼梯房，罗英是三楼，正所谓金三银四，楼层非常好。
中秋这天，吴卓然在区委大院值班，中午在食堂用餐。晚餐前，他交代了其他值班人员几句后，来到梅园小区。到了三楼，敲开门，罗英见吴卓然来了满心欢喜，忙招呼他坐，她去准备晚饭的菜。
吴卓然闲不住，过去厨房帮忙，站在洗菜盆前帮忙洗菜。罗英切菜。厨房面积毕竟不大，两人走来走去，身体难免触碰，甚至有时是敏感部位触碰到。罗英心里有些异样，偷偷瞧着吴卓然，只见他表情很淡定。
菜全部洗好了，也切好了，装在盘子里整整齐齐摆放着，有鸡，鸭，鲈鱼，草鱼，牛肉，羊肉，肉，蔬菜有茄子，西红柿，卷心菜，豆腐，吴卓然说菜太多了，吃不完浪费。罗英说多吃点，开火准备炒菜。
这时，敲门声响了。罗英知道是她哥哥来了，叫吴卓然去开门。
吴卓然早有思想准备，陈德生是罗英的哥哥的事全天中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知道，但是不能说出来，不然就显得自己接触罗英完全是一个阴谋。事实上，这段时间他和罗英交往，发现她为人坚强，自立，爽朗，人也长得漂亮，就是没有当市委常委、纪委书记的哥哥，他也愿意和她来往。
吴卓然拉开门，陈德生踏步进屋。
陈德生浓眉剑目，国字脸，相貌堂堂，才四十二岁，是天中市委最年轻的常委。他白色衬衣外穿着一件深色夹克，下穿黑色西裤，脚穿黑色皮鞋，标准的体制中人穿着。进屋内他解开遮掩脸部的口罩，脱了皮鞋，换上了一双拖鞋，并没有正眼多看吴卓然。没带司机，他令司机送到小区外步行进来的。
果然行事谨慎，作风严谨，吴卓然心想。
“哥！”罗英从厨房探出头来招呼了一声：“我炒菜，你坐，这是小吴，吴卓然！”
陈德生朝吴卓然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吴卓然向他点头致意，说：“你好！”
陈德生环顾着重新装修了的房子，踱步四处看着，两个房间都看了，卫生间，阳台都去看了下，又看了新买的家具，不住点头称不错，不错。
陈德生又去厨房看了，看到摆放了那么多切好的菜，叮嘱罗英别弄那么多，浪费。
“你们两个人说的一样，”罗英笑道：“放心，不会浪费！”又催她哥去厅里坐，说厨房里有油烟。
吴卓然拿一只干净的茶杯又到洗了，给陈德生泡好了茶，茶是他自己带来的铁观音。
陈德生落座，才问：“你叫吴卓然？”
“是的，”吴卓然答：“陈书记你好！”。
“认识我？！”陈德生剑眉微微一挑。
“电视上见过您，刚才进门还不敢确定，现在仔细看了，气度，相貌，确实是您。”吴卓然说。
“知道我是罗英什么人吗？”陈德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罗英叫您哥？”吴卓然反问，虽然对领导用反问句有些不敬，但为了表明自己确实不知，也只能这样了。
“对，我是罗英的亲哥哥，我随父姓，她随母姓。”陈德生说完嘱咐：“天中没有人知道这层关系，你知道了，不要对第三人说，免得给罗英和我带来麻烦！”
“陈书记放心，我一定严守秘密！”吴卓然坚定地承诺。
“我知道你，在抗洪中表现不错！”陈德生微微笑着：“是天中最年轻的正科级干部，大有可为！”
“书记过奖了。”吴卓然谦虚着。
“对了，我还要谢谢你，帮了我妹妹很多。”陈德生说。
“我和罗英是好朋友，尽朋友本份而已，书记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吴卓然这番话非常得体，正中陈德生的内心。
罗英将两盘香喷喷的清蒸鲈鱼和红烧鱼块端上桌。她的厨艺非常不错，色香味俱全，一下勾起人的食欲。
“我的这个妹妹，就是能干！”陈德生赞道：“今后哪个好运的男人娶到她就有福了！”
“哥，人家卓然有女朋友。”罗英嗔道。
“哦，”陈德生有点意外：“女朋友在哪工作？”
“也在江中区，她在财政局工作。”吴卓然不隐讳，说：“她父亲是市财政局的梅家宝局长。”
“梅局长，”陈德生脸上神色闪过一丝惊讶：“他女儿我见过，人长得漂亮，性格也挺好，很有礼貌。你不错——”
“马上吃饭！”罗英又将一盘红烧排骨、一盘白斩鸡、羊肉汤端上了桌，在腰间围裙上擦了擦手，“我再弄几个蔬菜。”
吴卓然到厨房帮忙洗了碗筷、酒杯摆放好。
罗英又炒了几盘蔬菜端了上来，厨艺好连蔬菜都炒得色香味俱全，吴卓然也连声赞叹。罗英去洗了手解了围裙，回到桌边吃饭。
“小吴喝酒吗？”陈德生拿起他带过来的一瓶五粮液。
“还行！”吴卓然说：“我陪您。今天过节书记没有公务吧？”
“晚上还要和赵书记碰个头，不要紧，少喝点。”陈德生将五粮液放在桌上，吴卓然接过来打开瓶盖，给陈德生斟满一杯，自己也满上了一杯。
吴卓然问罗英喝酒吗，“喝一点，今天过节！”罗英爽快地说。
倒满酒，举杯先敬了哥陈德生，再敬吴卓然，半两的杯子，连干了两杯。
吴卓然也敬了陈德生几杯，也都是一杯干。陈德生也干了。
“吃菜吃菜，多喝点酒，我这里还有白酒，红酒啤酒也有，喝完再开！”罗英招呼着，问：“哥你晚上还有公务啊！”
“赵克功书记工作抓得很紧，给了我一个棘手的任务。”陈德生看了一眼吴卓然：“说来和你们江中区还有关呢？”
听说和江中区有关，那就可能和吴卓然有关，罗英来了兴趣，问怎么有关。吴卓然也仔细听着。
“春节过后省委陈瑞金书记会来天中视察，之前他批评过江中区棚户区改造进度慢，在瑞金书记这次来视察之前，我们棚户区改造务必要有大的变化，不然连赵克功书记都过不了关。”说到这里陈德生表情有点凝重，“为了加大推进力度，市委派我督导这项工作，明天一上班，我就要去江中区委，开始第一次督导。”
“棚户区改造的事我觉得也并没有什么难的。”吴卓然突然丢出一句。
“哦？你有什么高见？”陈德生戏谑地说，心想这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相信他能有什么见解。
到了陈德生这个级别的领导，对下级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他可以器重你抬举你，将你捧得高高的，也可以打压你贬低你，将你踩得死死的，也可以先抬举你，再把你从高处狠狠地摔下来，摔得粉身碎骨。正因为他有这种权力，他在你面前，可以时而云淡风轻，时而嬉笑戏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在他面前却不能玩任何把戏。
“只要解决两个问题，棚户区改造就可以迎刃而解。”吴卓然不为陈德生的戏谑所动。
吴卓然接着说：“一是解决拆迁干部工作不得力的问题，这又分两种情况，一是主观上不得力，就是不愿干。不愿干又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工作态度问题，另一种是有私利，比如自己或亲属也在棚户区要拆迁，涉及到个人利益。另一种情况是客观上不得力，也就是不熟悉拆迁政策，不了解拆迁户的情况，也就是工作能力问题。”
“二是解决被拆迁户的积极性问题。拆迁户分多种情况，有想拆迁的，有想拆迁但是担心补偿低的，有想坐地起价的，有恋旧不想搬迁的，不想迁的里面又分几种情况，有不想迁但观望的，想看政府拆迁决心到底有多大，如果发现政府决心大，他抗不住，还是会迁。有铁了心准备死守不走的，准备用家里老人来作肉盾来对抗……”
吴卓然分析着，看见陈德生脸上的戏谑表情渐渐没了，听得很认真。
“吃菜啊，菜都冷了。”罗英在一旁嗔道，劝他俩吃菜，用力看了吴卓然一眼。
“好，吃菜。”陈德生觉得吴卓然的观点非常不错，但作为一名厅级干部，早已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城府极深，不想让吴卓然觉察他感兴趣，于是借罗英的话头打断了吴卓然的话，拾筷夹了一个鱼块吃起来。
吴卓然岂能不知这个道理？他知道不能太急切，否则就显得功利心太强了。他看到罗英正看着她，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罗英是有意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作为陈德生的亲妹妹，她太了解他的为人了。
陈德生长期从事纪委工作，对跑关系、走后门的事特别敏感。如果吴卓然表现太过扎眼，他会认为吴卓然今晚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心机的设计，那样反而会将事情搞砸。想到这里，吴卓然突然发现罗英其实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
三人喝了一瓶五粮液，陈德生酒兴颇浓，又和吴卓然喝了一瓶红酒。罗英没有再喝。陈德生见吴卓然酒量颇大，也暗自称许，在官场混，没有酒量万万不行。在饭局上和领导杯筹交错，酒酣耳热，甚至称兄道弟，是彼此撕下伪装，尽情放松增进感情的好机会，如果缺乏酒量，就无法融入各个圈子，就会被排斥，被边缘化，进而和提拔重用无缘。
吃完饭，罗英在外阳台上放了张小方桌子，泡了壶茶，拿了三只茶杯，倒满了，又端了几盘西瓜、花生、月饼、柚子，让陈德生和吴卓然过来喝茶赏月，她自去收拾碗筷去洗，抹净桌子。
陈德生和吴卓然默默对坐着喝了一会儿茶。陈德生城府极深，他对吴卓然的话明明兴趣极浓，但吴卓然不再主动说，他也不主动问。
陈德生坐了一会儿，等罗英收拾完，就起身打招呼走了，叫了司机来接，走前和吴卓然握了手，叫别送，又说了一句，好好干！
吴卓然又和罗英对坐着喝了会茶，吃了月饼，在罗英恋恋不舍的目送中出门，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