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澄清
王小兵送完王丽回来关上房门，仍旧插上插销，挂上链子，脸色仍恍惚不定。
“上午是怎么回事？”吴卓然问。
“萍萍进房睡一下。”王小兵招呼女儿进了房，摸出一根烟点燃。
“兄弟对不住，昨天晚上，我在火车站一带等客时，有个男的，四十来岁，一身穿得很晃眼，夹着一个皮包，戴着金晃晃的手表，手机是摩托罗拉翻盖的，就一个火柴盒那么大，他上了我的车，去江中区商业街，那街上开公司的都是大老板。路上我开玩笑地问那男的，有没有什么发财的事介绍做一下？”
王小兵又不小心弹了一撮烟灰在桌上：“没想到那男的说，眼前真有个挣钱的活，没危险，也不费力气，问我想不想干？”
“我想有那好事，谁不干啊？就问他怎么干？”王小兵接着说：“这男的就让我把车停在路边，然后他从皮包里掏出一张相片。”
“我的？”吴卓然说。
“对！男的说，认清这个人，明天上午八点，我要在江北旅社外的马路上守，等这个人——也就是你从江北旅社出来，就要开过来问你搭车不。”
“如果我不搭呢？”吴卓然问。
“是啊！我当时也这样问他。”王小兵说：“那男的说不搭缠也想办法缠着你搭，哪怕就收几块钱，也要想办法让你搭。他还说，你赶时间要去市委，江北旅社这里公交不方便，一定会上我车的。”
“那男的说，守候这个人——也就是你的时候，会有一个女的先坐上我的车，不用管她是谁，只要知道她要去火车站旅社停一下，上去拿行李就可以，我就在旅社下面等着，等你也跟女的上去帮她拿行李时，我就打他的电话，就可以了。”王小兵说。
“如果我不上去呢？”吴卓然又问到，觉得对方这个陷害计划破绽不少。
“我也问了这个，”王小兵说：“那男的说你不想让女的拿行李时间太久耽误时间，就一定会上楼帮忙拿。”
吴卓然想想也是，又问：“你得了多少好处？”
王小兵尴尬地笑了笑，说：“我当时答应下来，他给了我十张老人头。说事后再给十张。”
两千？也不多啊？就陷害一个好人，吴卓然瞪了王小兵一眼，吓得王小兵赶紧说：“那一千块钱我加油和交公司费用花掉了……”又补充说：“另外一千没有给。”
“为什么没给？”吴卓然追问。
“说没有成功。”王小兵又是尴尬的笑笑。
“那个人的电话号码呢？”吴卓然问。
王小兵解开腰间的一个灰黑色手机包的搭扣，摸索出那部破旧的飞利浦机，翻找了一下通话记录，然后递给吴卓然：“这个号码……”
吴卓然打过去，“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吴卓然问他的行李，王小兵说被几个自称是火车站派出所的警察拿走了。
王小兵要先安顿女儿，怕刘大龙上门报复。吴卓然也思索着怎么防止刘大龙的报复，一时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王小兵在房间衣柜里翻找出一个大尼龙袋子，胡乱挑拣了一些自己和女儿的换洗衣服，叫醒女儿，提包出了门。关锁好房门后，王小兵默立在门外，看着房门两侧墙壁上的旧春联，叹了口气。
“你不用太担心！”吴卓然豪气地说，“刘大龙的事我给你搞定！”
“谢谢！”王小兵将信将疑地，带着女儿随吴卓然一起下了楼。
楼下刚才有几个打开门看热闹的邻居，都惧怕刘大龙的淫威，虽然见到刘大龙摔得半死心中暗暗叫好，仍不敢和王小兵打招呼，见他们下来，都悄悄地掩上了房门。
王小兵女儿是住校生，今天是回来取换洗衣服的，将女儿送回七中后，王小兵立即开车和吴卓然来到天中市委组织部。
吴卓然来到市委常委、组织部长李建军的办公室。秘书看到他一愣。
今天上午的事，领导之间讨论过，取消吴卓然的分配，本来马上要安排人员去火车站派出所了解情况，现在当事人本人来了更好，他让吴卓然门口等着，说：“我去通报一下。”
出来说：“部长让你一个人进去。”
李建军端坐在宽大气派的实木办公桌后的真皮座椅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认真读着，用笔在文件上勾勾划划的。身后洁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字，“抱朴守拙”，字体苍劲有力，装裱精良，落款是草书，加盖了小篆字体的红印章。
吴卓然进了办公室后挺拔地站立着，不急于打扰他。
半响，李建军才缓缓抬起头，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地啜了一口，后背贴靠在柔软的皮座椅背上，目光如炬，灼灼地注视着吴卓然，也不说话。
吴卓然知道这是一种心理战术，李建军利用他们之间巨大的地位差形成的优越感，给他一种无形的压力，看他在压力之下的反应。
他坦然与李建军对视着，脸不红心不跳。还顺手拉开椅子，与李建军隔桌而坐。
李建军有些愠怒，在天中市，除了市委书记、市长等不到五个人，还没有敢在他面前如此随便。
“小伙子，你怎么来了，不是被派出所带走了吗？”李建军问。
“我来解决市委组织部的难题。”吴卓然说。
“什么？我们组织部的难题？”李建军笑笑，“小伙子，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吗？”
“当然，李部长，您是市委常委、组织部长，管着全市的干部，而且您博学多才，礼贤下士，政绩斐然。”吴卓然给他戴了顶高帽子，“但是，今天有人阴谋给市委组织部抹黑。”
“怎么说？”李建军饶有兴趣地问。
“这次天中市委从应届大学毕业生中选调优秀毕业生，充实天中的干部队伍，我们二十个毕业生，经过了笔试、面试、政审等多重考核，成为了选调生，而且我还是笔试和面试的双料第一名，但是，今天有人陷害我，如果他陷害成功了，不仅仅是抹黑我，更是抹黑了天中市委组织部。”
李建军突然觉得这个侃侃而谈的青年说的还有点道理，他深思着，脸上却不露声色。
“今天的事，完会是诬陷，我有证人。”吴卓然将整个事件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只省去了狠揍刘大龙的那段。
“李部长，我作为一名选调生，是市委组织部精心挑选的，诬陷我，就是诬陷市委组织部，我想，您也不希望市委组织部被抹黑吧，不希望说组织部考核过的人居然是嫖娼人员吧？”吴卓然说。
“好，我知道了。”李建军听完吴卓然的话，沉思了一会儿，“你先在天中住下，等通知。”
吴卓然退出办公室后，李建军拿起话筒，拨打了一个电话：
“喂，市公安局曾局长吗？我李建军……”
离开市委大院，王小兵不敢回家，去天中市七中外租房住，正好可以暗中照顾女儿。吴卓然让王小兵送他到市公安局门口，就近找了一家旅社，用王小兵的身份证登记了一间房，二十块钱一晚。
吴卓然确定他已经说服了李建军，他了解李建军的性格，是个非常重视自己声誉的人，作为一名资深的组织干部，他很惜才，常以伯乐自居。
前世，李建军非常欣赏他，还把他介绍给了市委书记的小姨子……晚饭时分，吴卓然捏了捏口袋里的一百多块钱，准备吃点东西，心想，要省着点用，都要参加工作了，不再好意思再问家里要钱了。手机快没电了，充电器也在行李包里，被扣在派出所，现在得找个快充，拆下电板来充电。
逛了一圈，吴卓然熟悉了附近的街道环境，发现距离今天中午去过的公园很近。中午那家面馆不错，他这次进去吃了一盘米粉。
吃完米粉出来，天色断黑了，街旁店铺都亮灯了，在夜色下逛公园的人很多，十分热闹。又来到网吧，开着灯，还在营业着。他走了进去。
罗英正弯腰在主机里捣鼓，上衣有点短，露出了腰间一片光滑。
“是你啊！”看到吴卓然，她直起身，向下捋直了衣角，微笑着说。
““有快充吗？”吴卓然淡淡一笑，举着一个诺基亚5110。
“有，有！”罗英连迭声答应着，拉开办公桌抽屉，取出一个快充，丢给吴卓然。
“谢谢！”吴卓然拆下手机电池，安装到快充上，正好合适，往办公桌的排座上一插，马上亮起一闪闪的红灯。
“对了，你在做什么？”吴卓然问。
“主机死机了，所有电脑都启动不了，捣鼓了半天还是没有用，帮忙看下？”罗英想起他是计算机高手。
“好。”吴卓然热于助人。
电脑屏幕固定在一个网页上，一动不动，鼠标呈现一个大写字母“i”，移动不了，没有任何反应。罗英说强制重启了好多次，启动后又是这样。
“断电源！”吴卓然直接关了电源，让罗英找一把小螺丝刀来。吴卓然放倒主机机箱，熟练地拧开螺丝，打开机箱，从主板上上取出内存条。
“内存条出了问题，是组装的电脑吧？”吴卓然问。
罗英微红脸，点了点头，“是的，刚开张，节约成本，能用就行。”
“拿几张干净的纸巾来。”吴卓然拈着内存条，“风扇也不行，机箱里积了太多的灰，内存条太脏了，擦干净可以继续用。长期开店，最好还是换新的主机。”
他擦干净内存条，插回原处，将主机箱盖重新安装好，放回电脑桌主机柜里，按下开机键三秒，听到悦耳的一声“嘀”，正常开机了。
罗英笑着拍掌庆祝，递过一瓶冰红茶。
“在哪上班？”罗英问道。
“今年的选调生，还在等组织部分配呢。”
罗英想起，“呃，是的，我看到新闻了，今年一共二十名选调生，都是优秀大学毕业生呢。以后你们都是天中的政治新星。”
“我觉得我还是比较喜欢当一名老师，和学生打交道单纯。”吴卓然淡淡地说。
聊了一会天，互留了手机号码。吴卓然先回旅社休息去了。走时，罗英盯嘱他有空来网吧坐，将那个快充塞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