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番禺
高楼听到于海这毫无禁忌的话差点将手中的茶一口喷出来。
“老臣！绝无殿下所说的非分之想！”
高楼语气激动，眼见就要哭出声来。
“好啦好啦，别装了，在我面前没有必要。”
遇害的手语十分平静，对于高楼的反应早已在他意料之中。
高楼听闻此言，脸上的神色顿时停住，刚刚还几欲哭嚎，现在又恢复了平静的面色。
“殿下要去什么地方？”
于海喝了口茶，将眼神放在了远天。
“还不知道呢，从小就待在明都，对外面一无所知。”
“殿下会去找大殿下吗？”
二人绕了一个圈，高楼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于海自然清楚高楼担心什么，若是他与那在外的兄长在外号令天下兵马，这天下必然再次大乱。
“会。”
面对高楼的质疑，于海并未隐瞒。
气氛有些低沉，于海心中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殿下去吧，山高路远，多保重。”
说罢，高楼不顾于海有些诧异的眼神，站起身来离开了小茶摊。
“明都真是变了，不像从前了。”
他口中呢喃着，径直回到了宫中。
于海出发了，最后看了一眼明都高大的城墙，他离开了这个承载自己人生前十几年的地方。
这天下已经没剩下多少城墙了，为了确保天下不再有动荡的风险，高楼一纸相令，拆掉了天下几乎所有的城墙，只留下了明都附近的几个城池得以幸免。
事实证明，天下无论什么民族，什么区域，凡是百姓，心中最朴素的愿望都只是吃饱穿暖而已。
这才三年过去，整个天下久违地出现了欣欣向荣的景象。
田里的稻米恣意生长，无人再会担忧战乱与饥荒。
于海走在大宁新修的驰道上，看着这个比任何时候都要好一些的江山。
他更加坚定了某种想法：王侯将相是谁，其实天下大部分不在乎，只要能吃饱饭，不会有人真的会为什么信念而战。
就这样一路云游着，于海已然忘记了自己皇子的身份。
以明都为中心，方圆数百里的几个郡都算是富甲天下的好地方。
但一离开这片宝地，这天下真实的一面才真的暴露出来。
这一日，于海来到了一个叫番禺的地方。
他登高向下看去，只见珠江如同一条玉带一般将此地贯穿其中。
“宝地啊。”
他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进城之时，于海看着满街来去的人都在互相议论着什么。
他找了一个小苍蝇馆子坐下，点了几道小菜，下肚过后只觉得寡淡无味，却又有一股鲜味。
“今日放榜，我家有喜，在场诸位的酒钱我包了！”
一个老翁忽然站起身来，大声说着自己家的喜事。
于是刚刚还在议论纷纷的众人顿时停住了手里的动作，朝着那老翁道贺起来。
那店家见此顿时也是喜笑颜开，招呼着伙计便去后厨炒起了菜。
于海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但也学着旁人道贺起来。
“这是东城的老张头，家里儿子考了几年了。”
“哎呀，那真是不容易，据说那张举人如今都已经快四十了。”
旁人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于海便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聆听。
这是在青玄宫里听不到的世俗喧闹，也是于海从未感受过的人间烟火。
不一会儿，小二给他多上了两道小菜，这一桌的市井佳肴，都不需要银子。
“举人老爷到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这小苍蝇馆子里的众人顿时将目光齐刷刷汇聚在一个一脸病容的男人身上。
那人穿着长衫，眼神之中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身材瘦的可怕，鬓角边也已经有了白发。
俨然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样。
这是于海的感觉，也是在场大多数人的感觉。
寒窗苦读二十载，早已经磨灭了这书生身上的锐气，也消磨了他身上的精神。
“诸位吃好喝好，在下不多奉陪了。”
张举人的声音不高，在场之人要细细聆听才能分辨。
“我家有女！可许给举人老爷做内！”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其余人等瞬时间便反应了过来。
这小小的番禺郡，不知几年才能出一个举子，眼下活生生的举人老爷就在眼前，自然是要极尽所能地拉拢。
于海心中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眼前这位老兄看起来就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还有人争抢着要嫁女儿。
那张举人并没有理会，只是对着众人连连拱手，而后转身离开。
当张举人离开，众人兀自谈论着关于这位举人老爷的事迹，于海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人世间功名的重要性。
当天夜里，他看着一片冷清的街道，第一次觉得有些不适应。
在明都，就算是隆冬腊月，夜幕降临时也是繁华无比。
而反观此地，似乎看不到太多青壮年，大多都是老人和过路的商贩。
“客官，要不要进来听听曲子？”
一道让人肉麻的声音传来，瞬时间吸引了于海的注意力。
只见在这小小郡城的长街边，赫然有座几层高的小阁楼。
那阁楼的之中灯火通明，是这街上为数不多人气鼎盛的地方。
没有多说什么，那说话的老鸨见于海停住了脚步，直接上前便拉着他进入店中。
于海赫然看到了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天地。
这阁楼之中一片喧闹，处处都是客人的吆喝和姑娘的银铃娇笑。
于海顿时看直了眼睛，那老鸨见他这番模样，顿时便明白了什么。
于是她拍了拍手，顿时有一排妙龄女子排成一队站在了于海。
这宫闱里长大的皇子哪里见过这般阵仗虽然青玄宫中从不缺佳丽美人，但她们面对于海时更多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惶恐。
而眼前的这些女子看着少年，一个个对他抛着媚眼，那厚厚的脂粉下藏着无限的挑逗。
“公子，随便挑！”
于海眼见不妙，顿时就要转身离开，面对那带着挑逗的眼神，他只觉得自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公子！我们这还有卖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