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地狱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入幻境之中，但这一次完全不一样。
以前涛姐说过，在幻觉里，我们会失去很多感觉。但是现在，我明明知道自己在幻觉中，却闻到了明显的血腥味，听到了真真切切的惨叫声。
要不是那些利箭直接穿透我的身体，却没有留下任何伤口，我真的会认为，这就是现实。
唐夫人给我们营造的这个幻境，如果是她的真实记忆，这到底是哪里呢？
那巨大的红色火球砸下来之后，我感觉眼前一阵亮光，再睁开眼睛时，又回到了山谷外的路边。徐胖子和知颜还在我的身边，满脸疑惑，我们刚才明明进去了，怎么又回来了？
再看看远处的悬崖裂谷，没有火球，没有燃烧。
片刻之后，远处又出现了一队人马，他们迈着沉重的步伐，一点点朝着山谷进发。还是那个骑马的将军，还是刚才那支队伍，他们又一次进入了山谷。
唐夫人依然装扮成士兵，跟在队伍后面。这一次我们没有进去，就在外面远远看着。
不出所料，又是一轮轮的箭雨，最后一个火球从天而降，消灭了所有人。
片刻之后，他们又从远处走来，目标依然是悬崖裂谷。
这一次，我一把将唐夫人从队伍中拉出来，愤怒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唐夫人没有回答我，扭头又回到了队伍，继续前进。我刚想上前把她拉出来，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回头一看，这是一个没有穿着甲胄的唐夫人。
她指着这支队伍说：“为了通过这条山谷，他们已经试了几百年，就这么一次又一次。如果过不去，他们就会永远留在这里。”
我有些迷茫：“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唐夫人笑了笑说：“凭你们现在的经历和理解能力，我解释不了。总之，很久很久以前，有人运气非常好，从这里逃了出来，他又不能理解自己经历的一切，于是就说，这里是十八层地狱。”
“你唬我们呢？”
“所以我说你们无法理解，这里是真实存在的，但是一旦进来了，想出去会非常困难。你看这支队伍，尝试了这么多年，遭遇了多少痛苦，还没出去。”
我扭头看了看山谷的方向，箭雨依然在攻击，惨叫声不绝于耳。
知颜走过来问：“你给我们看这个有什么用？”
唐夫人说：“一个对我非常重要的人，还困在里面。我要让你们感受一下，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不管你是多么厉害的人物，到了里面也会无能为力。”
唐夫人的表情显得很痛苦，我感觉，她经历过生离死别，而且永远无法忘记。
周围的一切逐渐模糊，我们好像跳进了大染缸，所有东西都搅在了一起，分不清方向，分不清色彩，我只能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徐胖子的声音：“咱们这是到哪了？怎么这么多人？”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走在一条小路上。这条小路开凿在悬崖壁上，上面高耸入云，下面深不见底，人人都是侧身靠着崖壁，小心翼翼地前行。
小路太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行，我的前面是知颜，后面是徐胖子。我们的前后，还有很多很多人，他们面无表情，男女老幼都有，有些人看起来是农民，穿着粗布衣服。还有一些人像打了败仗的士兵，手中拎着刀剑，衣衫褴褛。
每个人都在用同样的速度前进，不快也不慢，没有一个人说话，也不知道前方到底有什么。
徐胖子在我后面说：“这也是那个唐夫人的幻境吧？太诡异了。”
“你问问后面的人，这是要去哪？”
“我刚才问过了，不理我，好像没见到我一样。”
我忽然想到，这里应该是唐夫人的回忆，我们只是这段回忆的观众，里面的人根本意识不到我们的存在。
继续跟着队伍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有时候，前面有老人和孩子累了，停下来休息一下，后面的人过不去，只能死死盯着他们。想休息的人也不敢休息了，只能继续走。
没有目标，没有退路，也没有休息，只能这么一直走下去。人会越来越累，越来越麻木。
我们三人身处幻觉当中，不会感觉身体累，但就这么漫无目的往前走，感觉越来越烦躁。
前面有人似乎被逼疯了，大喊几声，直接跳进了万丈深渊。其他人连脚步都没有停下，还是继续往前走。
徐胖子最先忍不住了，他大喊道：“唐夫人，你在哪呢？把我们弄出去！”
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人停下来，一切还在继续……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知颜忽然回头对我说：“前面有桥！”
我探头一看，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平台，聚集了很多很多人。平台连接着两座石桥，石桥通向对面的悬崖峭壁。两座石桥相距数十米，在石桥中间的深渊里，一条巨大的黑蛇攀岩而上，死死盯着桥面。
上百米长的石桥，桥面非常狭窄，只能容一个人奔跑通过。但是，只要有人想跑过石桥，黑蛇就忽然扑上去，一口把人吞掉。
幸好两座石桥相距比较远，黑蛇吞了这边的人，另一边的一个人，就有时间跑过去。所以，不断有人尝试着跑上石桥，有些人直接被黑蛇吃掉，有些人侥幸逃进了对面的大山洞。
我们三人挤在人群中，看着那大黑蛇舞动着身子左右摇摆，吞吃着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身边的人似乎都不害怕，他们脸上都是期待的表情，似乎走过这座桥，就能成仙成佛，就能永远没有烦恼。
此时，唐夫人忽然从人群中走出来，对我们说：“过了这座桥，我就让你们醒过来，否则你们永远都会活在这幻境中，永远在山路上走下去！”
说完，唐夫人就消失在了我们面前。
徐胖子往前走了两步，看着不断被吞吃的人，回头对我说：“这是幻境，咱们不会死啊，就算被吃了也无所谓的。”
徐胖子说得对，但事情哪有这么简单？知颜立刻告诉我们：“如果被吃了，或者掉了下去，估计还会从头开始，继续走，走很长时间来到这里。这个混沌之境，就像地狱一样，不断地轮回……”
我这才忽然想到，路上的人为什么这么麻木。因为他们已经走了无数遍，未来不知道还会走多少遍。他们之所以义无反顾冲上石桥，哪怕冒着被黑蛇吃掉的风险，也十分期待，因为只要跑过去了，就是解脱。
徐胖子问我：“怎么办？咱们过去吗？”
我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点头说：“你和知颜跑左边的桥，我跑右边的桥，一定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