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蘑菇头

    计划赶不上变化，当你觉得事情很顺利的时候，很可能会遇到麻烦。

    我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的时候，老刘说是“蘑菇头”。但在木营子中，我们发现那只大蝙蝠也能发出这种声音，而且这种声音让我和徐胖子产生了幻觉。

    这说明，这种声音并非蘑菇头专有。但是，现在听到这声音，我们为什么没有产生幻觉呢？

    这个山谷，有太多谜团了。

    “知颜，是什么东西？朝我们来了吗？”我赶紧问。

    知颜看了一小会儿，回答说：“好像是个人，又不太像，就是朝我们来的，要不要躲一下？”

    在这种地方，不管是什么怪物，都尽量躲远一点。我们四人立刻下马，分别躲在了树后，等待它的到来。

    那个声音越来越近，听着让人恐惧和焦躁，我的小腿依然浮肿，只能倚坐在树后，侧着脑袋观察外面的情况。

    很快，浓雾中出现一个身影，看起来并不高大，确实和我们的身高差不多。而且，光从浓雾中的身影判断，有胳膊有腿，似乎在慢慢行走，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人。

    但是，当它钻出浓雾，出现在我们视野中后，我被吓了一跳。

    它绝对不是一个“人”——虽然穿着勉强可以辨认的红色长裙，乍一看是个年轻女子。但是，它的手臂又细又长，已经垂过了膝盖，那双手更像是野兽的爪子，黑色的皮肤上，长满了大疙瘩。之前它就是用这爪子，差点将老刘一巴掌打死。

    如果说爪子吓人，那它的头更惊悚了。它的脖子上面，长着一大堆密密麻麻的蘑菇，对了，就像是山神庙小耗子头顶上的一样，一大堆不断扭动的狗尿苔。

    我现在终于明白，老刘为什么要称呼它“蘑菇头”了。

    蘑菇头慢慢走到了大松树下，在混乱的营地绕了两圈，忽然转身朝向了我这边。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赶紧扭过头来，怕被它发现。结果，我扭过头才发现，蘑菇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它的脑袋贴着我的脸，仅有一掌宽的距离。

    我现在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它脑袋上的蘑菇不断变换着颜色，并且毫无规律地扭动着。在蘑菇堆里，似乎长着两片椭圆形的骨头，快速碰撞着，发出了哒哒哒的声音。

    我一动也不敢动，蘑菇头就蹲在我面前，紧紧贴着我的脸，浑身散发出一股凉气。

    它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不动手？

    我正想着，面前的蘑菇忽然疯狂扭动，紧接着从中间裂开一条缝，一个颜色煞白的东西慢慢挤了出来。

    是一张脸，年轻姑娘的脸，虽然面无血色，紧闭双眼，但明显可以看出非常漂亮。难道，这才是蘑菇头的真实面目？

    我正想着，女人的脸忽然睁开了眼睛，灰白的眼珠死死盯着我。

    我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就看到这女人的脸离我越来越近，嘴唇已经贴到了我的额头上，冰凉冰凉的。难道，它想吃了我？

    理智告诉我，必须反抗，不然死定了。我赶紧用手在地上乱摸，很快就摸到了一块石头，毫不犹豫砸向了它的脑袋。

    蘑菇头没有退却，但好像被激怒了，那张女人的脸缩了回去。之后，扭动的蘑菇不断变化，逐渐变了另一张脸，像是一具死去很久的干尸的脸。

    见我没有什么反应，这张脸又消失了，扭动的蘑菇又变化出另外一张脸，看起来很像是大蝙蝠的三角脸。

    它的面部在不断变化，虽然并不逼真，只是一堆扭动的蘑菇显现出的造型，但每变出一张脸，基本造型都很清晰。

    我忽然想到，在木营子遇到虫群，就是在模仿人的造型和声音。现在，这蘑菇头也是在模仿各种脸，似乎在看我的反应。

    我渐渐感觉到好奇，而不是恐惧了，它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此时，我看到了郭团长的脸，蘑菇头模仿出了郭团长的脸。

    我心中一惊，它怎么知道郭团长的？不可能啊。另外，它模仿郭团长干什么？

    我正想着，郭团长的脸逐渐产生变化，从饱满红润变得惨白肿胀，接着开始腐烂，生出大量蛆虫，露出阴森森的白骨……

    明知道这是假的，我还是吓得浑身发抖，手脚开始麻木。当恐惧开始蔓延，人就会身体僵硬，无法行动，接着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失去理智。

    面前的骷髅很快就消失了，蘑菇头又模仿出了另外一张脸，涛姐的脸。

    它在冲着我微笑，就像是我记忆中涛姐的笑容一样。忽然间，涛姐的眼睛、鼻子和嘴里，都开始流血，表情也变得痛苦，似乎想向我求救，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我想要挣扎，抓起手边的砍刀，但手脚都软绵绵的，完全使不上力气。想闭上眼睛，但眼睛好像也不是我的了，不受控制。

    涛姐的脸上都是血，她开始哭泣，不断向我呼喊。我浑身僵硬，越是使劲，越是觉得灵魂已经脱离了身体，这副躯体不受我的控制了。

    忽然间，面前涛姐的脸不动了，血和眼泪都消失了，脸色越来越苍白，就像是腊月冻硬的冰雪一样。

    很快，涛姐的脸上出现了一条裂纹，从眼角慢慢延伸到脸颊，就像是春天河里的冰裂开一样。然后，又出现了第二条裂纹，第三条，裂纹越来越多，最终整张脸碎成了冰块，什么都没有了。

    我的内心一阵虚无，不是痛苦，也不是恐惧，无法形容的感受。

    这一切有什么意义？还是闭上眼睡吧。

    我刚想闭上眼睛，忽然见眼前的蘑菇头被一刀砍开，徐胖子的脸出现在了我面前。

    “小五，你傻了啊！”

    徐胖子的大喊声惊醒了我，面前的蘑菇头就像一阵烟瞬间离开了，我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大松树下。

    涛姐和知颜点燃了火把，在我身边四处晃动，似乎在驱赶什么。

    我赶紧问：“怎么回事，刚才怎么了？”

    “你自己站起来，从树后面走了出来，就这么走到这里，那蘑菇头就抱住了你，我们也不知道你咋回事啊！”看起来，徐胖子急坏了。

    我还有点懵，但可以确定的是，刚才被这个蘑菇头迷惑了。虽然不知道它有什么目的，但这个家伙很厉害，必须小心。

    想到这里，我赶紧扭头喊：“涛姐，知颜，你们小心点，这个家伙也会迷惑人。”

    说完之后，我扭头一看，徐胖子呆呆地望着我，一言不发。

    之后，他转过身，走进了浓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