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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搬舵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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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瞎子岭山高林密,三面悬崖,只有南侧有一条山路,易守难攻。

    据说,过江龙的父亲三十年前就在这里修建营寨,在方圆几十里的土匪中,黑瞎子岭算是最气派的了。

    过江龙接手之后,又挖了不少洞穴和地道,一是为了藏东西,二是为了紧急情况时逃跑。但是,我来绺子只有一年,这些情况都不太清楚。

    我和徐胖子、涛姐一起,连夜赶路,三月十四晌午之后,我们距离黑瞎子岭还有五里路,终于要到了。

    “歇一会儿吧,再跑命都丢了。”徐胖子气喘吁吁,直接坐在了大松树下。

    我看了看涛姐,她也累得够呛,坐在了旁边的大石头上。

    其实,我也想好好休息一下,但是一想到背上的铁盒子,就感觉浑身不自在,哪还有心思休息?

    没办法,我喝了口水,正想劝他们两人赶紧动身,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我们三人赶紧躲在大树后,悄悄探头张望。只见一个穿青色长衫的身影从远处走来,显得十分匆忙,我仔细一看,那不是老史吗?

    老史是绺子里的师爷,俗称“搬舵先生”,两年前上山的。在这之前,他是县城里的算卦先生,勉强温饱。据说,过江龙有一次进城玩,和老史闲聊两句,两人一见如故,就一块儿回来了。

    从此之后,过江龙要带人出去,不管绑票砸窑还是抢地盘,都要让老史先算一卦。所以,老史的地位,和炮头双镖一样,是过江龙的左膀右臂。

    “老史!”我从树后出来,大声招呼他。

    老史似乎受到了惊吓,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他看清是我之后,踉踉跄跄跑过来,高兴地说:“我正想去接你们呢,咋就这么巧呢?”

    徐胖子迎上前去:“这一趟可折腾死人了,先生我跟你说,出大事了!”

    老史正想答话,忽然看到从树后走出来的涛姐,立刻问道:“这位是谁?”

    “我是定山虎的夫人,特地来答谢过江龙的。”涛姐上前两步,站在我和徐胖子身后,悄悄掐了一下我俩的后背。

    我有些懵,看徐胖子的表情,更懵。

    什么情况,涛姐为啥不说定山虎已经死了?她明显是暗示我俩,配合她说谎。

    但这是为什么啊?我的脑子飞快运转,想理解涛姐的意图,但失败了,真搞不懂咋回事。

    “哦,好好好,欢迎欢迎。”老史笑呵呵的答应着,但眼神一直盯着我的背后,那个铁盒子。

    涛姐忙说:“是这样的,这盒子事关重大,有些事我要见了过江龙才能说。”

    老史点了点头,对我说:“把盒子给我吧,大当家下山了,我正好要去找他,你们先回去休息一下。”

    我赶紧从身上解下包袱,递给了老史,那一瞬间,可算是轻松了。

    老史接过包袱,牢牢抱在怀里,冲我们三人一笑,向山下走去。就在这时,徐胖子和涛姐互相点了一下头,都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三两步赶上老史,狠狠朝他的脑袋砸了下去。

    老史连哼都没哼一声,就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这又是啥情况?为啥忽然来这一出?

    徐胖子见我愣在原地,赶紧过来搂着我的肩膀说:“老史有问题,山上可能出事了。”

    “你咋知道的?”

    “小五,你这人脑子还行,就是眼神太差了,多明显啊,你就是看不出来。”

    涛姐走过来对我说:“你仔细看看,这个老史左手有新伤口,长衫的一角有血渍,说话时眼神飘忽不定,一看就是有问题。”

    “再说了,山寨里难道没人了,大当家要把老史派出来办事?他这身板能走几里山路?”徐胖子在我耳边说。

    他们这么一说,还真有些道理。我忽然想到,黑石山定山虎这么多人都被杀了,难道黑瞎子岭也出事了?

    “下一步咋办?”徐胖子问我。

    我走过去检查了一下老史,他还没死,只是晕倒了。确实,他的左手绑着一块破布,已经被鲜血染透,长衫的一角也有深色的血渍,脖子和脸上也有些淤青。刚才,我实在是太大意了,竟然忽略了这些。

    如果山上有危险,我们三个人一只小手枪,根本不顶用。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弄清黑瞎子岭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就只能问老史了。

    “来,咱们把老史拖到林子里,好好问问他咋回事。”我招呼徐胖子过来。

    我们三人将老史拖进林子,绑在了一棵大树上,徐胖子一巴掌抡上去,老史醒了。

    “你们想干啥?”老史弄清楚状况后,使劲挣扎。

    “老史,别急,先告诉我们山上出了啥事,一会儿就放开你。”

    “小五啊,山上能出啥事啊?你现在放了我,我不怪罪你,不然过江龙饶不了你。”

    我嘿嘿一笑,捡起旁边的棒子,挥舞了两下。

    “你想干啥?我可告诉你,大当家还在等着我,别耽误大事。”老史明显急了。

    山寨里有个特殊的地方,叫做“秧子房”。我们从山下绑来的肉票,又称为“秧子”,全部都关在秧子房。

    为了让这些肉票说出自己家里有多少钱多少枪,必须要用刑,也就是“拷秧子”。肉票一开始都是嘴硬,哭穷,一旦用上刑,啥都说了。

    用刑的场面有些残忍,但整天在山上也没啥事,我和徐胖子就经常去看热闹。时间一长,自然也有了些心得,看到老史这么嘴硬,我和徐胖子相视一笑……

    “涛姐,接下来的场面,可能有些残忍,要不你先到旁边休息一会儿?”

    听我这么一说,涛姐点了点头,走到不远处的大松树下,坐着休息了。

    老史似乎明白了将要发生什么,一脸惊恐,哆嗦着说:“小五,小五,徐胖子,你俩想干啥?”

    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打开之后,里面装着一小把香。这种香只有巴掌长,略粗,是我们平时站岗放哨时,专门计时用的。不过,这东西另一个大用处,就是“拷秧子”。

    我和徐胖子一人点燃一支香,笑呵呵走上前,老史见了,使劲挣扎着。

    徐胖子一把按住老史的脑袋,冲我使了个眼色,我把点燃的香伸到老史鼻子底下,往胡子根儿的地方一按。

    瞬间,我听到了轻微的滋滋声,老史的胡子烧掉了几根,皮肉被烫出了一个黑点,散发出一种特殊的焦味。

    老史疼得哇哇乱叫,徐胖子大喊:“这才刚开始呢,别急,先把胡子烫完再说!”

    徐胖子手中的香,也烫了上去,又是滋的一声,焦味来了。

    老史开口大骂:“你们俩个瘪犊子,放开我,咱们一对一打啊!”

    我一听就乐了,后退两步,把夹袄一脱:“徐胖子,把他放开,我和他比划比划。”

    老史听我这么一说,赶紧求饶,我俩才不管他,一左一右,继续烧胡子。为了不让老史惨叫,徐胖子朝他嘴里塞了一块破布,这下可以放心动手了。

    忙活了半柱香时间,老史脸上的胡子差不多烫完了,嘴的四周又红又黑,肿了起来。

    徐胖子大喊:“继续烧,烧鼻子尖!”我见老史还嘴硬,于是脸色一变,对徐胖子说:“烫鼻子尖儿,烫脸,给他弄个麻脸!”

    这话一说,老史猛然抬起头,泪眼婆娑,拼命冲我点头。

    我把他嘴里的破布拿出来,老史哽咽着说:“小五,别烫,我告诉你咋回事。”

    此时,涛姐也过来了,见老史满脸狼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别笑了,山上出了大事,你们要是不把铁盒送上去,咱们全都要死。”老史深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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