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江湖规矩，酒过三巡
青门。
长安食府。
离东市较近，达官显贵聚集。
此处一溜儿街的五开门面，三层。
一层是大厅，二层是雅间，三层有个带窗小阁楼，杜媗、杜妗姐妹也不需要每天通勤奔波。
后院有一联排低矮的平房，围墙围成一个小院，又是仓库，又是伙计的落脚之处。
此时，长乐街由西向东，两个锦衣老头在雪中闲庭信步，朝秦味居而来。
二人的身份正是大唐圣人李隆基，和左相陈希烈。
杨贵妃要是来的话，很容易就穿帮了。
李隆基想暗中考教一番。
如果被他识破，便听不得实话了。
今日没有包席，长安食府面向全长安开放。
还不到午时，一楼大厅已经座无虚席，二楼的雅间也仅剩一间天字号天宝阁的雅间空着。
这正是李隆基定的那间。
天宝阁里安排了专门伶人进行谈曲演奏，为谈话整出一个氛围来。
二人来到长安食府，报了房间号，跑堂伙计领着上了二楼。
伙计边走边说：“您二位要是再晚来一刻钟啊，位子就没了。”
李隆基摇头轻笑，用手点了点跑堂伙计，问道：“你们老板呢？叫他来陪坐。”
伙计应了一声，下去了。
昨日有人来知会过，杜小郎君已经等候多时了。
杜青在三楼的阁楼临窗而坐，一壶酒，两碟小菜。
手里捧着线装古书，时而提笔写写画画，不时的还把脑袋伸出窗外看看街景。
一会儿傻笑，一会儿沉默。
情绪彷佛股市，早上还红艳艳的让人选会所，下午立马冒绿光逼人择天台。
这时。
一名小厮上楼来，唱喏道：“郎君，天宝阁的客人到了。”
杜青回应了一声，扔下书籍，跟着小厮下楼来到天宝阁。
进了门，互相寒暄了几句，坐在了李隆基对面。
不问身份，这是规矩，
小厮在桌子上放了一个沙漏，说漏尽菜齐，反之此单免费。
李隆基眼前一亮。
还真新鲜。
李隆基问道：“这是小友研究出来的？”
杜青回道：“没事瞎琢磨，创新才能吸引眼球，新鲜事物总能引领潮流，走在前端。”
李隆基欣赏的点了点头，不疾不徐，道：“真是年少聪慧，朝廷就需要像你这样的后起之秀啊！”
杜青哑然失笑，道：“不是吧老伯，才华如李白、杜甫者尚且不能登堂入室，我就是一升斗小民，治国？别开玩笑，还差的远呢。”
“哈……”
李隆基和陈希烈相视一笑。
李太白性格狂放，不懂变通，并不适合行走官场。
已于前年被赐金放还了，至于杜甫，听都没听过，大唐还有这号人物？
谈话间，上了两道凉菜，凉拌三丝、素拼。
一坛酒分成三份，装进了一个琉璃瓶内，看样子很高级的样子。
杜青提议，“江湖规矩，酒过三巡。”
“好！”
李隆基很久没体验人间烟火了，回答的很豪迈。
陈希烈端起酒杯，先一步一饮而尽。
杜青鄙视的看了他一眼。
富贵人家的规矩，老爷吃喝前，下人先试菜。
两人谁是老爷，一看便知。
“老爷，可以喝了。”
酒过三巡。
李隆基要夹菜，被陈希烈挡下。
“老爷别急，让我来试一下……”
达官显贵每每如此，薛青多见不怪。
李隆基笑呵呵的，似在责备：“不至于……”
手却很老实，缩在一边，等陈希烈试菜。
说着话，陈希烈夹起几根粉丝送进了嘴里咀嚼。
一股辛辣而绝佳的味道，在他的嘴里弥漫了开来。
“啊——世上竟有如此美味。”回头对李隆基道：“老爷，您也来试试。”
李隆基有样学样，一口下肚，俄顷，瞪大了眼睛。
“嗯——却是天底下少有的美味啊！”
“夸张了，夸张了。”杜青谦虚的应着。
先喝酒，后面还有更好吃的呢。
说着话，正菜到了。
伙计嘴里唱喏：“回锅肉、糯米蒸排骨、清蒸鲈鱼、鱼香肉丝、爽口小菜，客官请慢用。”
“哈哈哈……请！”
“小友，吃啊？”
“我吃凉菜，喝点就行。”
陈希烈眉飞色舞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请便！”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包厢内气氛融洽。
李隆基满面春风，心情大好。
习惯性说道：“舞姬何在？”
杜青赶紧拦着：“老伯，我们是正规场所，有小曲儿。”
李隆基带着三分醉意，举杯掩饰尴尬，道：“今日实属高兴，竟忘了是在外面膳食，该罚，哈……”
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陈希烈不知李隆基别有用心，劝解道：“老爷，该回了。”
李隆基大手一挥，道：“朕……真爽快，聊会天。”
陈希烈只好陪着。
杜青则说：“老伯，还是早点回去吧，最近这长安不太平。”
“哦？”李隆基来了兴趣，“有什么不太平的？”
“听说太子豢养死士，陈参军围剿，跑了两个，要是还未抓到，在路上碰到，可不危险？”
李隆基和陈希烈一愣。
“长安太平盛世，还有这等事情发生？”
李隆基明显想听他对时政的看法，把话题往这方面引。
案子就是他和陈参军办的，看他有什么见解。
“呵……盛世？哼！盛世是没错，架不住索斗鸡从中作梗啊，搞得朝堂乌烟瘴气，百姓民不聊生。”
噗嗤！
陈希烈一口老酒喷了出来。
李隆基嫌弃的看了一眼。
道：“索斗鸡是谁？”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李林甫啊？全长安的人都这么叫他。”
陈希烈插了一句，“这个称呼很形象。”
李隆基问道：“索斗鸡是圣人一手提拔的，稳坐相位十载有余，定是他有治世之才，圣人才会放心的把大权交在他手里吧？”
噗呲——
笑不活了。
老伯一大把年纪了，想必宅在家里的时间比较多。
对外面的事情知之甚少。
况且，如今的大唐正在吃着开元盛世的老本。
实则徒有其表。
如若放任这么下去，距离乱世就不远了。
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见老伯一脸求知欲。
杜青打算给他分析分析目前的局势，以及将来可能会出现的恶果。
否则。
安禄山杀来的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