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租庸调
杜青的话,如三尺青锋,狠狠的刺进了他们的心脏。
三人面面相觑。
最终,张小敬叹息了一声,一拍桌子,坐在了胡凳上。
杜青乘势道:“都坐吧,我去拿点吃的。”
杜青到厨房取了一些胡饼,和中午的剩饭,还带了些酒水过来。
三人着实是饿了,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吃的差不多了。
张小敬灌了一口酒,把嘴一抹,缓缓开口,道:“太子说,他能帮我们。”
“你们遇到困难了?”杜青淡淡的问道。
“嗯!”
张小敬沉重的点了点头。
“此事恐怕也只有太子能从中斡旋了。”
杜青闻言,心里盘算着历史上的大事件。
边军悄悄的进京,本就是死罪,不找李隆基告状,反而找太子帮忙,是何事呢?
突然。
几个字眼落进了杜青的脑海里——租庸调。
租庸调是一种赋税制度,北周初设,隋改进,唐在均田制的基础上实行的田租、身庸、户调三者合一的赋役制度。
唐高祖武德二年定租庸调法: 每丁每年交租2石,绢2丈,绵3两。
后又对对租庸调作详细规定: 每丁每年交租粟2石;调则随乡土所产,交绫、绢、絁者,兼调绵3两;
输布者,交麻3斤;
凡丁,每年服役20日,若不役,则收其佣,每日3尺。
有事而加役15日者,免其调;30日,则租调俱免。
与正役一起,不得超过50日。
说白了,租庸调其实就是按人头收取赋税。
到了玄宗天宝年间,“丁口转死,非旧名矣;田亩移换,非旧额矣;贫富升降,非旧第矣。”
而天下户籍久不更造,甚至戍边死亡者也不为之除籍,户部按旧籍征敛租庸调。
地方政府则把虚挂丁户的租庸调均摊到没有逃亡的贫苦农民身上,迫使更多的农民逃亡。
朝廷收不到税,把目光对准了边军。
边军每逢战死者,都会有一个战死名单从边军发回朝廷。
这些战死的兵士,不仅要给抚恤,还要解除户籍,来年就不会再征收丁税。
然而。
李林甫为了弄到更多的钱,讨好李隆基,便把死者名单扣下,不仅没给家属抚恤金,还加收了丁税。
农户苦不堪言。
而时任户部尚书的王鉷是李林甫的铁杆粉丝。
他对李林甫下发的政策全力支持,无脑执行。
那时候消息闭塞,两头吃不容易被发现。
不过。
看张小敬他们气势汹汹,此事应该是爆发了。
他们很不忿。
自己舍身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为的就是能让身后的国家安全,家人能过上好日子。
现如今。
他们在战场上厮杀敌人,自己人在他们身后捅刀子。
想想都寒心。
这样的朝廷,还要继续报效吗,还值得拿命维护吗?
想到这里,杜青问道:“可是租庸调的事?”
噗!
张小敬闻言,一口酒喷了出来。
难以置信的看着杜青。
“你怎么知道?”
我开了外挂,上帝视角。
杜青当然不会这么说。
他说:“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此事太子帮不上忙,他尚且自顾不暇,已经把你们都卖了。
往后啊,你们就在我的酒楼里安稳过活吧。
这是时代的产物,圣人也毫无办法。”
是啊!
时代的产物!
多么可笑的理由。
但就是事实。
大量农民失去土地,土地兼并严重,农民卖身给了贵族,成为奴隶,就不会有赋税产生。
李隆基代表的是贵族的利益。
他如何能让贵族交出土地呢?
那么只能是没有逃走的农户来承担庞大贵族的奢靡的开销了。
如此发展到后来,农民不堪承受的时候,天下又要狼烟起,农民要夺回土地,重新分配。
如此往复。
“那怎么办?”
张小敬三人陷入了绝望。
他们的信仰在这一刻崩塌了。
上战场?
为谁呢?
回家种地?
哪儿有啊!
他们像被抽空了最后一丝力气,脑袋无力的下垂。
“也不是没有办法。”
三人同时看向杜青,急问:“什么办法?”
杜青沉吟片刻,缓缓道:“办法有二。”
“一是改革赋税制度,就像府兵制的消失一样。”
“太难,第二个是啥?”
杜青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吐出两个字:“造反!”
轰——
这两个字像是一颗炸弹,在他们头顶炸开。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我看行,老子早就受够了鸟气,冲进皇宫,杀了狗皇帝,老子也过过皇帝的瘾。”
“啪!”
张小敬一个大二帖子扇过去。
“这种大不敬的话,以后少说。”
“大哥……”
“别说了。”
然后,张小敬把目光转向杜青,道:“改革税法是否可行,需要多久,代价是什么?”
张小敬冷静沉着的问道。
杜青道:“改革当然可行,朝廷其实已经认识到了问题所在,早在天宝初年就有人就改革税法向圣人提起过。
不过,后来被弄权者压了下来,而这位提出者,不久后就消失了,此后,无人再敢提及。”
“你说的可是李林甫?”
杜青点点头:“有他在一天,我大唐就会加速沉沦。”
“那我们就让他消失,换一个宰相。”
“换一个也不行。”
“为何?”
“首先说说,刺杀李林甫的难度,李林甫有一整队金吾卫保护,睡觉的时候,除了有金吾卫外围保护。
身边还有大量会武术的胡姬,想要近身都难,更何况刺杀?”
“我们不怕死。”
杜青赶紧让他打住。
“不怕死和白死是两回事,你搭上自己的性命,到最后才发现,对整件事情并无实质性帮助,这就是白死。
就像你们对太子忠诚一样,愚忠。”
张小敬往嘴里扔了一颗豆子,问道:“那你说说为何换宰相也不行呢?”
“外戚!”
嘶——
张小敬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道:“你的意思是说,下一任宰相会出在杨家?”
杜青点点头,道:“所以,这些人都在上任为自己捞钱的,怎么可能会推行改革呢?”
“那此事就不能推进了是吗?”
杜青摆摆手道:“也不是不行,要找到对的人。”
“谁?”
“长安县尉,颜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