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女儿的聘礼
柳三水认怂,张盼弟就不敢蹦跶了。可二十一两银子,柳家是真拿不出来。柳家三兄弟都不算勤快,这些年家里的几亩地几乎都是乔氏和几个女儿在侍弄,三兄弟每年也会和村里的人一起外出做些零工。柳家虽然还没分家,可三个儿子外出做工,回来后也只会把很少的一点银钱交到张盼弟手里,其他的大头,都攥在他们自己手里。张盼弟手里有十五两银子,除了家里每年卖粮食一点点攒下的,大头还是柳小桃嫁人时,张盼弟要来的八两聘礼。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张盼弟觉得闺女就是给别人家养的,嫁出去后就不是娘家的人了。所以,她一开口要了八两银子聘礼,在村子里,这可算是很高的聘礼了。要了这么多聘礼,柳小桃出嫁时,她一个铜板的陪嫁都没给。不说像城里姑娘那样的大红嫁衣,柳小桃成亲时,连一件新衣裳都没有,就是头上的红盖头,还是村里人看不下去了,找来一块用过的旧红布,给她蒙到了脑袋上。柳小桃是穿着不合身的旧衣裳,盖着快皱巴巴的红布,嫁到婆家去的。柳小桃成亲后,日子过得也不算好,公婆看不上她这一个铜子嫁妆都没有的儿媳妇,每天对她都是冷嘲热讽的,家里脏活累活全让她干。好在柳小桃的丈夫对她不错,知道媳妇在娘家日子过得不好,她就总护着媳妇。时间久了,柳小桃的公婆也就不为难她了。张盼弟嘴上说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自从柳小桃成亲后,每年过年过节回来探望,她都管女儿女婿要钱,若是没有,她就冷着脸骂柳小桃不孝。次数多了,柳小桃也对这个娘死心了。再回娘家,她就带一点点东西充面子,然后再给张盼弟五十个铜板孝敬钱。张盼弟看见钱就高兴,因此也会让儿媳妇做饭招待女儿女婿,甚至对外孙都会和颜悦色几分。柳小桃因为这事伤心难过,觉得张盼弟心狠,只认钱,这时候她丈夫就会劝她,一年到头也不过三次。过年,中秋,再加上张盼弟的生辰,他们花点钱,买一个孝顺的好名声,就当还张盼弟的养育之恩了。再说,张盼弟这么大年纪了,还能再活多久?等她以后去世了,她这个女儿也就彻底解脱了。张盼弟靠着剥削女儿好不容易攒下十五两银子,如今陆家一张口就是二十一两银子,她心疼的在滴血。从炕洞里翻出自己的钱匣子,看着里面好不容易攒下的银子,张盼弟不舍得撒手。“娘,这都啥时候了,你还心疼银子?难道你真想让陆家人把你告到衙门去?到时候大老爷发怒,打你板子,你这么大岁数了,你能挺的住吗?你快点给我,我数数这是多少钱。”
柳三水一把夺过钱匣子,数了一遍见只有十五两,他一瞪眼睛。"怎么就这么点?娘,咱家银子呢?"柳三水质问的语气,就好像自己赚了几百两银子,都让张盼弟挥霍了一样。张盼弟听到这话也恼火,她抬手使劲戳了戳柳三水的脑袋。“钱呢?你说钱呢?壮壮三天两头要吃糖,买糖不要钱?”
柳壮壮是柳三水的儿子,也是张盼弟最疼的小孙子,柳家这么多人,能让张盼弟花钱的也就只有柳壮壮了。“他吃糖才花几个钱?咱们家怎么可能就这点钱?每年卖粮食的钱呢?我们兄弟几个出去做工赚的钱呢?娘,你是不是偷着给老大老二钱了?”
张盼弟被柳三水气的一瞪眼睛。“呸,你还有脸提你的工钱,你年年出去做工,回来后工钱都交一点点。剩下的都自己留着买好的吃了,你以为老娘不知道去年你出去做工,回来交到我手里一百个铜板,没过几天你就说你媳妇身子不舒坦,像是有喜了。你跟我要了五十个铜板去镇上看郎中,结果呢?那个小蹄子没怀不说,那五十个铜板也叫你花光了。还有过年,你说你出去喝酒,身上没钱,跟我要了一钱银子,你忘了?”
张盼弟年纪虽然大了,但记性很好。柳三水去年夏天和冬天,两次出去做工,一共交到她手里二百个铜板,自己就要回去一百五十个。他还有什么脸说他赚的钱?提到钱,张盼弟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前几天,她被陆家那个小贱人打,柳三水请了镇上的郎中回来,后来可是从她那拿了半两银子呢?“老三,你那天抓药那半两银子呢?就抓那么两副药,难道就花了半两银子吗?剩下的钱呢?”
柳老三听到老娘提这事,短暂的心虚一下。“娘,什么银子?你当那济善医馆是哪啊?那点银子买药都差点不够,要不是我嘴甜,药铺都不啃给我抓药。还有呢,这次咱们家里中毒,那请郎中的钱,还是我媳妇花的呢。可是花了一两银子呢,这钱的让老大老二出点。”
提到中毒的事,张盼弟脸上有些不得劲,毕竟那咸肉是她腌制的,当初宋红霞就说把肉吃了,别放坏了,她还骂她嘴馋来着。如今,真吃坏了肚子,宋红霞把错全怪到了她身上。母子俩捧着五两银子去了陆家。里正和村民都在等着,崔氏打眼一看,就知道那点钱距离二十一两还差很多。“里正,我一个寡妇拉扯大好几个孩子,又给儿子娶亲,我们家是真没钱。这五两银子,是我家全部家底了。呜呜呜……我这个命苦啊,这么大岁数了,还被一个小辈打,我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呜呜呜……”母子俩照着在家是准备好的台词演戏。张盼弟哭惨,柳三水就说自家这些日子请郎中抓药花了不少钱。陆家给七宝看病花钱,他们家给老娘看病也花了不少钱。那济善堂的药,特别贵等等……里正被吵的头疼,看向陆老头,等着他发话。好半晌,就在柳三水说的嘴巴都快干了时,陆老头轻轻嗓子,扭头朝西屋喊了一声。“七宝,来爷爷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