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这位婶子
“郑郎中误会了，误会了。我娘她年纪大了，说话不过脑子，再加上今天受了一些气，气的有些糊涂。你别误会，劳烦你走这一趟，还请给开个药方，我也好去抓药回来。”
柳三水见郑郎中脸色不好看，赶紧在旁边打圆场。郑郎中没再多言，只是拎着药箱出了屋子，走到堂屋的八仙桌前停下，拿出笔墨，站在桌前开始写药方。宋红霞和柳二河的媳妇周氏就站在堂屋里，里间的动静，她们听得一清二楚。周氏和婆婆一个德行，向来都是在家里厉害，平日里除了欺负乔氏就是骂一骂大房的几个孩子。看到镇上请来的郎中黑脸，她缩着脖子往后挪了挪，生怕自己也得罪了郑郎中。宋红霞看了看自己男人，柳三水朝她使了个眼色，宋红霞便拽拽自己的衣裳，扭着腰慢慢朝郑郎中走了过去。走到八仙桌前，宋红霞站定，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郑郎中，您是神医在世，我们虽然生活在这小村子里，也早就听说过您的大名。就是知道您的大名，我家男人才叫兄长去请了您来。您看，我婆婆这身上的伤要不要紧，她年纪大了，遭了这么大的罪，我们做子女的看着实在心疼。实在是看着身上的伤太吓人了。我婆母除了喝药外，是不是还得买些好的，补一补？”
宋红霞声音温柔，站在八仙桌前，轻声细语的，说到情真的时候，还抽噎两句。郑郎中听着她娇滴滴的声音，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握着毛笔，在墨盒里沾了墨汁，然后快速的在纸上写好了药方。赵氏打人时下手很重，但架不住柳二娘皮糙肉厚，又是掐胳膊，又是甩巴掌，最后还按在地上用脚踹，这一套组合下来，柳二娘愣是只有些皮外伤。郑郎中来时听柳一河说了她受伤的情况，还以为见到的会是个白发苍苍，被人打的奄奄一息的老妇人，谁成想，进门就看到一个按着儿媳打的刁婆子。就她刚才打儿媳的样子，像是身上有伤的吗？郑郎中捏着药方直起身，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汁，才把视线落到宋红霞身上。眼前的女人梳着松散的发髻，发间插着一根劣质的素银簪子，鬓边的几缕头发散下来，眼角眉梢都带着一丝风情。她年龄已经不小了，偏是装嫩，穿了件桃粉色的夹袄上衣，下身是条暗红色的裙子，这身搭配，在没啥见识的农村汉子眼里，或许觉得挺好看。可郑郎中从小在庆安城长大，小时候跟随师傅在各大世家，大人府里进出，什么样的绝色美人没见过，就这样一个人老珠黄，土里土气的农村妇人，还在他面前卖弄。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了一眼宋红霞，便移开了眼睛。转身把药方递到柳三水手里，郑郎中才答道。“我还是刚才那句话，这位婶子若是信不过我的医术，大可以带着病人去其他医馆瞧。若是瞧出了什么毛病来，我们济善医馆赔你百两银子。”
宋红霞愣怔了一下，郑郎中后面说了什么，她根本就没听清楚。婶子……婶子……这位婶子……郑郎中看着已经有三十多岁了，竟然管她叫婶子。宋红霞气的面部扭曲，她怒视着郑郎中，很想破口大骂，问他是不是瞎了，可顾忌着济善医馆，她敢怒不敢言，只好把气都憋了回去。“正郎中说的哪里的话，我媳妇就是担心我娘。您别往心里去。你看这趟诊费是多少，我这就去给你取。”
柳家也没分家，家里每年田里的收成全部攥在柳二娘的手里，平时柳三水夫妻嘴甜，哄着柳二娘私下给他们不少。柳三水自是不会用自己屋里的私房钱，来付诊费的。进屋朝老娘要了诊费，柳二娘听说诊费和开方子就一百五十个铜板，心疼的心在滴血。可三儿子说，这钱花出去也不怕，回头他会让陆家加倍的还回来，所以柳二娘还是咬牙从裤腰带里拽出了一个钱袋子。钱袋子里装着不少铜板还有几粒碎银子。柳二娘抠抠索索的数出了一百五十个铜板，柳三水拿起铜板，又顺手把钱袋里最大的一粒碎银子，拿了起来。碎银子不算小，看着差不多有半两银，折合成铜板，就是五百个铜板。他笑嘻嘻的把碎银子塞进自己袖子里，一边朝外走一边跟柳二娘解释、“娘，这银子我拿着去给你抓药。壮壮今天吓坏了，我顺便给他买几个肉包子吃，”不等老娘说什么，柳三水已经撩开门帘，去了堂屋。郑郎中收了诊费，也没管这家人会不会去他们医馆抓药，说了句告辞，就拎着药箱朝外走去。反正药方上都是些不值钱的消肿化瘀的药，两副药也不过才二百个铜板。他们医馆也不差这点钱。郑郎中走了，柳三水眼睛一转，高声喊了句。“郑郎中慢走，我送送你。”
郑郎中想说不用了，可见柳三水一脸没好良心的样子，也不吭声，任由他跟在自己后面。两人一前一后的从柳家院子里出来，出了大门就遇到了几个过来这边看热闹的村民。瞧见村里人过来了，柳三水嗓门比刚才还高了一些。“郑郎中，真是麻烦你了。还叫你这么远跑这一趟。真是多谢你。你先回医馆，我这就去筹点钱，然后就去济善医馆给我娘抓药。”
他说话声音大，几个看热闹的婆子立刻就听明白了。这柳家婆子伤的这么重吗？都把郎中请到家里来了。哎呦，还是济善医馆的郎中，听说请济善医馆的郎中出诊，诊费可是很高的。平时村里谁有个不舒坦，哪个不是走路到镇上，去医馆随便看看抓上几副药喝。这柳家婆子看来是真的伤的很重，所以才会把郎总请到家里来的吧。一时间，门口的婆子妇人们，议论纷纷，郑郎中瞟了一眼柳三水得逞的眼神，心里一阵鄙夷。真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