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陈年往事
张婆子被咬的手指钻心的疼,此刻她也顾不上和陈婶子拌嘴,扯着还在大哭的张聪就往家走去。祖孙俩的背影远去,陈婶子朝着地下呸了一口。“呸,生个傻子,还当宝贝呢。”
张聪先天不足,智力有缺陷,这件事在村子里并不是秘密。毕竟大家都长着眼睛,都会看。以前孩子小,症状不明显。可现在张聪都4岁了,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了。不仅这样,张聪还反应迟钝,脑子也不灵活,和同龄的孩子一起玩时,他总会露出憨憨的傻笑。就拿陆家的几个孩子来说,最小的陆泽辰今年4岁,陆泽杰5岁。人家两个孩子不仅聪明,还很懂事,每天不是跟着哥哥们上山捡柴火,就是跟着陆老汉去田地里溜达。两个小家伙还很懂礼貌,在村子里遇见长辈都会主动问好。人比人的死,货比货的扔。不和陆家的孩子的比,张聪和村子里其他的孩子也是比不了的。去年腊月,一大帮孩子聚在一起玩躲猫猫。游戏开始后,张聪站在原地不知道躲起来,陈婶子的小孙子就好心的拉着他躲到了草垛后面。村里孩子多,这藏一个那躲一个,玩到后面,没有找到的就自己出来了。后来,天要黑了,孩子们都各自回家吃饭了。陈家小孙子白天玩的太累,回家吃了饭就躺在炕上呼呼大睡。张家人没等到张聪,又出去找,最后去陈家打听,陈家小孙子才迷迷糊糊的说起白天的事。一众人在草垛后面找到了缩成一团,快要冻僵的张聪。张聪的棉衣厚实,可再厚实的棉衣也扛不住北方冬日里的寒冷。他冻的浑身僵硬,脸和手都没了血色。张大山抱起儿子,才发现他棉裤湿透了,仔细一摸,原来是张聪直接拉尿在了裤子里。屎尿的混合物浸湿了棉裤,外面零下十几度的气温,浸湿的脏棉裤冻的邦邦硬。张聪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热,连夜送到了镇上的医馆,经过郎中的救治,又喝了半个月的药,才彻底好起来。这件事,陈家牵扯其中,张婆子和李翠翠都认为是陈家小孙子的责任,跑到陈家撒泼耍赖。如果不是他拉着张聪躲到草垛后面,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陈家人虽觉得冤枉,但这件事想起来就叫人后怕。倘若没有及时找到张聪,那么冷的天,真的出了事,怎么办后来陈家人一合计,也为了心安,咬牙赔偿了张聪看病吃药的二两银子。陈婶子又抓了一只老母鸡送给张家。这件事以后,村子里的孩子没人再敢和张聪玩,毕竟一个智力不足的孩子,万一再出事,谁能担得起责任?祖孙俩的身影越来越远,陈婶子的妯娌站在旁边,才小声开口。“二嫂,你说张婆子这是干啥去来?我刚才瞧着,她好像是在陆家那边过来的。”
陈婶子细长的眉州皱了皱。“陆家?她还有脸去陆家呢?”
围着的三四个妇人听到陆家也是一愣,众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想起了那个传言。其实也并不是传言,几个妇人和张婆子年纪都差不多,以前的那点事情,他们也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其中知道内情最多的,便是陈婶子。陈婶子娘家就是青山村的,她和陈二喜是青梅竹马,两人从小定的娃娃亲。作为土生土长的青山村人,陈婶子没成亲时,有三个手帕交,她们四人一同长大,感情很好。这三人分别是张婆子,陆家的崔氏,以及陆家后面住着的,王家的媳妇柳氏。“二嫂,以前我听人说,张婆子差点嫁到陆家去?到底怎么回事啊?”
陈三媳妇见妯娌脸上表情晦暗,暗戳戳的提起旧事,想要探听一下这陈年的旧八卦。陈婶子没有搭理妯娌,只是视线看向别处,用沉默拒绝了这个话题。物是人非,到底是再也回不去了……同一时间,陆家。陆老三和陈氏的卧房里。七宝换上了干净的衣服,陈氏喂了奶,又拍了嗝,小奶团子便踏实的睡着了。崔氏坐在炕上继续给孙女做新衣裳,陈氏摸着女儿的小手,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婆婆。崔氏被她看的心烦。“看什么看?想问啥就问!”
陈氏吓得一缩脖子,她哪里敢问,她只是怕婆婆想起那些旧事心烦而已。不敢再看婆婆,坐着月子又不能出去,无所事事的她,只能摸摸怀里睡着的闺女。七宝刚睡熟,感觉脸上总有只苍蝇飞来飞去的,她被闹得心烦,闭着眼睛挥舞着小拳手,左一下,右一下……试图把苍蝇赶走。崔氏见陈氏这么百无聊赖的,为了让小孙女睡个好觉,干脆放下了手里针线活。“唉,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崔氏长长的舒口气,把裁剪好的布料收起来,慢慢的和陈氏说起了往事。当年,陆家的老太太陆崔氏去福山县卖鸡蛋。回来时,在县城外的小路上捡到了一个快要饿死的小丫头。小丫头瘦的只剩一把骨头架子,看身高也就五六岁的模样。陆崔氏心软,犹豫再三,把人带回了家。彼时,陆家老爷子刚去世,陆家只剩下陆崔氏和8岁的陆大有。陆崔氏抱着试试的心态,把人带回了家。原本想着,若是能活是好事,实在不行,也是小丫头命不好。大概是小丫头命太好了,也可能是她求生欲旺盛,亦或是她想报答陆崔氏的救命之恩。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架子的小丫头,在陆崔氏的照顾下,竟然活了过来。后来,陆家收养了小丫头,陆崔氏给她上了户籍。她用自己的姓给她取名,崔娇。在外漂泊无依的小丫头,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的小人,一下就有了家,有了娘,有了哥哥,有了新的名字。陆崔氏希望她能像自己的名字一样,以后的半生都能被娇宠着。娇娇,这是饱含了陆崔氏对小丫头美好期盼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