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逢即离婚
沈府西院,樱花树下,石桌旁。
季予正涂着最后一抹口红。
旁边的佣人叹气道:
“唉,美是美,可惜是个聋子。男人在前院合计着离婚,自己还傻傻地在这儿化妆呢。”
季予盖口红的手顿住。
佣人的话,全数落入她耳中。
离婚?
今天,她三年未见的丈夫终于回来了,还没见上面,就在说离婚?
未免太心急了。
佣人递过来一张纸条:
【太太,少爷到家了,请您去餐厅。】
季予掸去白裙上的花瓣,起身。
走廊蜿蜒,一阵弯绕,至餐厅。
老远,就听到屋内一大家子人语笑喧然,谈话里夹杂着她的名字——
“苍渡,当初赌气和季予结婚,还是太冲动了。”
“离了好,又聋又穷,对你没有助益。”
“你和晓儿才最般配……”
……
季予哑然冷笑,并不介怀。
沈宅的人,都以为她是聋子,平时说话从不避讳,什么话她没听过。
直接“啪”地推开门,餐桌上的七八张嘴戛然闭上,每个人脸色都卡在笑和惊之间。
真喜欢看他们这副心虚的样子。
视线很快搜寻到沈苍渡,久违的白衬衣少年。
三年未见,还是那副颠倒众生的模样。
骨相贵气,皮相清逸,左耳耳钉又彰示着痞气。
不过眉眼之间,多了些岁月洗练感。
恍若初见,季予的心,还是漏了一拍。
下一秒,季予看见在沈苍渡身侧,坐了个女人,挽着他的手臂。
红裙红唇,大波浪,绝美。
季予怎么会不认得?
那是沈苍渡的白月光。
新晋女演员,也是最近某部爆剧的女二号。
还没离婚,就带着新人上门,太着急了。
沈苍渡朝她抿嘴一笑,用眼神示意她去他另一侧坐下。
季予落座,旁边是沈苍渡,再旁边是那位白月光。
一桌人鸦雀无声,都装作埋头吃菜。
沈苍渡用公筷夹了块红烧肉,眼看就要送到她碗里,筷子顿了顿,又拐去了白月光的碗里。
还没离呢,戏都懒得做了。
放下筷子,沈苍渡手指蜷在掌心搓了搓,又张开,在桌面敲了几下,最后抬高手,五指用力点在桌面——
看起来,是在纠结,然后下了决心。
“拿纸笔和离婚协议书来,”沈苍渡转头对佣人说。
季予心尖一颤。
不过,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黄梁一梦啊,是时候醒来了。
三年前,因为那场车祸,她如坠地狱,是沈苍渡娶了她,将她从地狱拉了出来,
但结婚第二天,他却抛下她,去了a市。
沈府的人都在传,沈苍渡是因为被白月光甩了,才赌气娶的她,赌气去的a市。
一开始,她不信。
总以为,他们识于年少,他娶她,多少是因为爱情——起码也是同情。反正不是幼稚的赌气。
直到最近几个月,媒体频频拍到,他白月光每逢拍戏空档,就去a市和他约会。
而且今天,他直接带着白月光回家了。
一切都指向:这场婚姻,到头了。
只不过,与其被别人甩,不如自己先开口,多少也能留些体面。
——“沈苍渡,我们离婚吧。”
季予看着眼前的菜,陡然说道。
所有人投来震惊的目光。
在他们眼里,季予出身卑微,又是个聋子,好不容易进了沈家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应该撵都撵不走才对,怎么还主动提离婚?!
沈苍渡眉头拧紧,牙齿紧咬,将目光射向季予。
他的眼神里,是惊讶和愤怒。
旋即,离婚协议书和纸笔上桌。
沈宅的人,都是靠写字和她沟通。
沈苍渡执笔在雪白的纸上写了一行字,送到季予眼下:
【财产分割不会亏待你,签字吧。】
她“哦”了一声,根本没看协议内容,找到签字的地方,写下名字,摁上指印。
沈苍渡盯着她下笔如飞的手,脸色十分难看。
估计,是连一分钱都不想分给她吧。
季予看着他,淡淡地说:“别担心,我一分钱不会要你的。”
季予起身,没和任何人道别,往门外走。
身体在地上,神魂却飘着。
迈门槛时,脚下一崴,摔坐在地,裙角被旁边的盆景罗汉松勾扯掉了一块。
屋里有人迈着急切的脚步出来。
季予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唉呀,这罗汉松是专门找老师培育的,别给我弄坏喽!”
季予这才拉扯起身子,自嘲地笑了一声——她刚刚在期待什么?他过来扶她吗?
摇摇晃晃走回西院。
西院是以前沈苍渡住的地方,他走后,便一直是她在住。
但属于她的痕迹很浅:一些衣物,一台单反,一台笔记本电脑。
季予扯回心神,胡乱收拾了行李,给好友打去电话——
“我离婚了,来接我。”
电话挂断,视线却撞上了门口的沈苍渡。
他的白月光并没有跟来。
季予怕被他看出自己的狼狈,很快收回视线。
沈苍渡拉上门,双手插兜踱至她面前。
单膝蹲跪在地,看着她磨破的膝盖,骂了句脏话,从裤兜里掏出棉签和碘伏,轻轻涂抹了破皮处。
她不想要这怜悯的把戏,往后退了一步。
“谢谢。我马上走,不打扰你们休息。”季予拉过行李箱,指了指门外,正要抬脚,沈苍渡却站起身来,一把将她揽入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