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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诉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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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事吧?”林曦扬看着在地上摔得四仰八叉的萧风灼,又看了看路舟雪紧闭的房门,有些迟疑。

    “没事。”萧风灼拍着身上的灰站起来,外人面前就要显得正经许多,他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林曦扬,而后就定住了目光,“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萧风灼上次死遁回不周山闭关了将近两百年,也是最近才让萧烬放回凡间,因此对这两百年间的风云变幻只知大概,具体细节还没能了解得透彻,此时见着林曦扬只觉眼熟,却没有认出就是当年的春晖君。

    听见他这么说,林曦扬勉强扯了扯唇角,敷衍道:“原先是卫长老的弟子,你若是见过我,倒也不奇怪。”

    “卫如戈?”萧风灼顶着路萧萧的假名在人间招摇撞骗了一段时间,倒是对卫如戈当了宗师的事有所耳闻。

    只是传言是一回事,此时明明白白地听着别人这般尊称当年的毛头小子,饶是萧风灼阅历颇丰也不免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两百年岁月啊,就这么弹指一挥间地过去了,萧风灼心想,却是经由林曦扬的话想起了另一件事。

    “我想起来为什么看你眼熟了。”萧风灼道,他这个人记性好,见过的人和事多半不会忘,只是林曦扬如今修为外貌变得太多,他一下子认不出来了。

    “哦?”林曦扬抬眸看萧风灼,并不觉得后者会像路舟雪一般轻易看穿他原本的身份。

    “你叫林戈?”萧风灼脸上又带上了他惯常的玩世不恭的笑容。

    “嗯,怎么?”这个名字是卫如戈收他为徒时取的,或许有故意的成分,但反而就是这样,林曦扬才有自信别人不会因为名字猜到他真正的身份。

    “没什么。”萧风灼却是摇头,笑得意味深长,倒是让林曦扬疑心他是不是猜到什么了,“名字怪好的。”

    有些话没必要点明了说,萧风灼想,虽不知林曦扬是如何死的,但实实在在的,无论他还是林曦扬,亦或是里头房间里安静休息的路舟雪,他们都是世人眼中死了又从冥界爬回来的人。

    “去休息吧,养好精神,今儿晚上还有得闹。”萧风灼朝林曦扬摆了摆手,异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冷意,不像是“路萧萧”会有的眼神。

    “那你呢?”林曦扬问他,客栈里原本是有空房的,可自从昨天所有修士都被困着出不去了,原本只是歇脚的修士便都住了下来,此时客栈的空房是一间也没有了。

    “我再求求你师尊。”萧风灼说完这句就开始敲门,完全不在意旁人如何看他,“仙长~别把我一个人丢外头呀,仙长?”

    “……”林曦扬默默地关上了房门,路舟雪到现在还没把萧风灼丢出去,可见是默许了的,这两人之间有不为人道的事,他何必掺和?

    房间里半天没有动静,萧风灼也不气馁,干脆在房门口坐了下来,哼哼唧唧的。

    路舟雪在床上翻了个身,终于忍无可忍地从床上下来,赤脚走到门边打开房门,居高临下地盯着萧风灼,语气不善:“你想干什么?”

    萧风灼扭过头来,朝他咧嘴一笑,一双鸳鸯眼炯炯有神,像昂贵的宝石:“不干什么呀,我没有住的地方,仙长能不能收留我?”

    那双眼睛,同两百年前那只自称庸人的猫妖很像,一样的赤诚,本不会心软的,可是因为那双相似的眼睛,路舟雪临时改了主意。

    “……进来。”路舟雪转身就走,却把门给萧风灼留着了,后者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很是蹬鼻子上脸地爬上了路舟雪的床榻,掀开后者的被窝就要往里拱。

    “谁让你上来的?!”路舟雪看着过分自觉的萧风灼扬声道,抬脚就要踹。

    萧风灼眼疾手快抓着他的脚踝用被子裹了,眨了眨眼睛,一副乖宝宝的模样道:“仙长身子好冷。”

    “关你何事?”路舟雪抬起另一条腿踩着萧风灼的肩把人踹了下去,直起身看着摔在地上仰头看他的人,语气疏离,“离本座远些,再有下次,休怪本座不客气。”

    因为那双相似的眼睛,他愿意对眼前的人宽容些,但也仅限于此了,爱屋及乌不假,却不代表他要把对一个人的思念化作对另一个人的纵容。

    摔在地上的萧风灼看着一脸严肃的路舟雪,歪了歪头,当年的棉棉多好骗啊,现在这样不近人情的,他怪不习惯的。

    但一想到路舟雪是因为什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萧风灼又有点心疼,轻轻叹口气,他想给他一个拥抱,萧风灼走到床边,路舟雪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这样就很好,不容易受伤。萧风灼心想。

    可是还不够,别人稍微软磨硬泡一下,还是会心软。

    他在床边坐下,安静地看着路舟雪如今这张面目全非的面孔,两百年光阴如梭,可是他们分别时还恍如昨日,他和他都没有感受过岁月漫长的蹉跎。

    一个刚从神界的被迫修炼中苏醒,一个刚从死亡的绝地里逃出,他们对彼此的印象,还很清晰。

    “下去。”路舟雪蹙眉道,他有种地盘被入侵的感觉,被孔雀捅了一刀后,他本能地忌讳同他人的距离太近,不管是情感上的还是现实里的距离。

    “你不认得我了么?”萧风灼平静地问出了这句话,刻意伪装出来的轻浮沉淀下去,眉宇间隐约可见旧时万般悲欢皆不过眼的淡然,“棉棉,我来找你了,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路舟雪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你——”

    “虽然晚了些,但——”萧风灼话没说完就被甩过来的剑气打断了。

    他连忙躲开,只见路舟雪握着一柄断剑,目露凶光地瞪着他:“你是何人?为什么知道这些?!”

    萧风灼:“……”

    见萧风灼不回答,路舟雪便也不留情,反手一剑刺去,招招皆有雷霆之力。

    眼看着要被暴打一顿,萧风灼这才认真起来,当即召出隐匿在腰间的弯刀同路舟雪大开大合地打了起来,路舟雪历劫结束,修为恢复,萧风灼是本体下凡,两人都今非昔比。

    不过几个回合下来,这客栈就要叫他两人拆了,眼看动静要闹大,再这么打下去也打不出什么名堂,萧风灼也不争什么输赢,干脆卖了个破绽,叫路舟雪架着脖子按到了地上躺着。

    “棉棉,好凶啊。”萧风灼的弯刀甩到了一边,脖子上还架着剑,却还懒洋洋的,似是笃定路舟雪不会要他的命一般,“你当真不认得我了么?”

    “你不是死了么?”路舟雪握剑的手隐隐不稳,通红的眼眶似乎要落下泪来,一万年的劫难,真正在他心里留下涟漪的,竟然是同萧风灼相识的短短三月。

    “棉棉,我是猫妖。”萧风灼语气有些无奈,他仰头瞧着几乎要哭了的路舟雪,抬手碰了碰他的眼角,柔声道,“别难过呀。”

    路舟雪闭了闭眼睛,从萧风灼身上起来,沉默地收剑归鞘,一句话都没说。

    萧风灼以为他不高兴了,微微歪了歪头,手心一翻,变戏法似的翻出来一支糖人。他捏着竹签往路舟雪面前递了递,轻声道:“见面礼,你不要生气——”

    “我不生气。”一个柔软的身体忽然扑进了他的怀里,把他抱了个满怀,“你活着,就好。”

    在活着面前,别的事情,都无足轻重。

    “嗯,好久不见,棉棉。”萧风灼还维持着递东西的动作,他弯了弯眼睛,然后也揽住了路舟雪的脊背:“这么热情呀?”

    路舟雪掐了他一下,萧风灼皱了皱眉,用两人都能听得清的声音嘟哝了一句:“掐我,好凶哦。”

    “我很想你。”路舟雪紧紧地抱着萧风灼。

    “我知道。”萧风灼一下一下地轻抚着他的背脊,动作温柔,几乎把路舟雪整个人都藏进了怀里,“我也很想你,所以萧烬一松口我就来找你了。”

    萧风灼不提萧烬还好,他一提,路舟雪就想起来了,然后就开始翻旧账了。

    “你是妖祖?”路舟雪在不周山同妖祖爻宿有一面之缘,当时萧烬气势汹汹地把坏掉的悲红镜扔在太荒神殿殿中,爻宿吊儿郎当地跟在后面进来。

    “嗯,想起来了?”萧风灼笑着理了理路舟雪因为打斗散落下来的鬓发,“我以为你第一眼就会认得呢。”

    “第一眼的确是认出爻宿了。”路舟雪捧起萧风灼的脸细细端详,指腹在他的眼眶下轻轻摩挲,“可你的模样变了,我怎知爻宿便是我的阿灼?”

    “怪我。”萧风灼抓住路舟雪的手,就势抵上他的额头,“下一次,一定叫棉棉一眼便认得出来。”

    “你还想有下次?”路舟雪另一只手揪住萧风灼的衣领,他抬眸瞧着笑得一脸恣意的人,语气中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阿灼,我们谁都不要再死了,我们都要好好的。”

    萧风灼的手指微微动了动,面上应下路舟雪的话:“嗯。”

    “所以,那天晚上,你来过我的宫殿?”路舟雪又问,从不周山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是月中,那天他在暖池里喝得酩酊大醉,醒来却是在榻上,宫殿里的小童说只有爻宿来过。

    “哪天?”萧风灼语带疑惑,眉眼间的笑意却表明他并非不记得,故意装傻罢了。

    路舟雪一看他这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也唇角微微上扬,语气戏谑:“堂堂妖祖,好好的正门不走,非要翻墙做那梁上君子,老实交代,那日你躲在何处了?”

    他如今用的不是萧月珩画的那张美人面,而是他自己的本来面目,此时笑起来不似旧时如冰雪消融,依旧是俊美俏丽的,只是看起来不像正人君子。

    萧风灼当真是爱极了他这副有些得意的模样,忍不住把人捞在怀里揉了揉,而路舟雪并未感觉有何不妥,很是乖巧地任由萧风灼搂着。

    “我在那株丹桂上。”萧风灼对于自己做梁上君子,偷窥过美人洗澡的“罪行”供认不讳,且表现得一点都不心虚,反倒是路舟雪忽然有些脸热。

    光顾着兴师问罪翻旧账了,他怎么忘了,那天他是赤身裸体地在池子里喝得大醉,仪态全无不说,脸是在萧风灼那里丢干净了。

    “害羞了?”萧风灼眼尖地瞧见了路舟雪泛红的耳朵,没忍住笑起来,脑袋在他肩窝里蹭了蹭,没什么诚意地安慰道,“都是男人,怕什么,我虽不是正人君子,但也不会做什么趁人之危的事。”

    “你的确不趁人之危,你是明着钻人被窝。”路舟雪揪着萧风灼头发把他揪起来。

    萧风灼顺势在路舟雪手心里拱了拱,眯起眼睛很是享受地道:“也就是棉棉的被窝我还钻一钻了,若是别人——哼。”

    “你还钻别人被窝?淫猫!”路舟雪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头,不知想起了什么,又问道,“你的尾巴呢?”

    “棉棉想摸?”萧风灼睁开一只眼睛看他,紧接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从衣服下摆里探出来,在路舟雪的肘弯里勾了勾,“想摸就摸咯。”

    路舟雪颇为小心地把玩着那条猫尾巴,有些怜惜地瞧着萧风灼:“疼吗?”

    “现在不疼。”萧风灼知道路舟雪是想起他死前被拔了尾巴的事了,捏了捏后者的耳朵,低声安抚道,“都过去了,棉棉,你看,它现在好好的长着呢——要摸耳朵吗?”

    路舟雪抿唇不语,微微颤动的指尖暴露了他的心绪,他想摸的,毛绒绒的大猫咪,他好喜欢的。

    “哈。”萧风灼很轻地笑了一声,一对柔软的猫耳从发间顶了出来,他抓着路舟雪的手放到自己的耳朵上,“开心些,棉棉。”

    萧风灼耳朵上的绒毛搔刮着掌心,一动一动的,带来些许细微的痒意,路舟雪缩了缩手,但到底没忍住,还是抓住了那一对肉感十足的耳朵,指尖在耳根处刮了刮,然后他就感觉到萧风灼揽住他腰肢的手紧了紧。

    “阿灼?”

    “没事,你摸。”萧风灼的嗓音有些奇怪,带着些小动物感到满足时的轻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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