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溺
我似乎陷入了一片汪洋大海之中……整个人漂浮不定……没有任何落脚之处，连去往何方我也不知……
这里没有任何尽头，只有……前方唯独一丝光亮出现在眼前。
而我毫不犹豫地、朝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唯恐，唯恐可能惊扰了他。
因为我感到，他会因为我的靠近而随时离开……
“你不该……再靠近了，阿姒。”
那个男子叹了口气，但我的重点错了，他的声音可真好听啊……
“我非要！我为什么不能来？”赌气了似的，我朝着他继续走去，不带停留，我淡蓝色的衣角被踩到了也没有停下。
他似乎重重叹息，“小鹿妖，你还是这么固执……再靠近我，真会受伤的。”
“为何？”
“因为你的妖心，是给的另一个人……而不是我。”
“怎么会……”我突然感到极度的难过起来，胸口闷得慌，“可我明明……明明……明明心悦……”
他突然摇了摇头，对我微笑，“你不能说出口来，我知道的，不会怪你……”
果然……我话尚且未说出口，梦境就戛然而止了。
睁开眼来，好像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我记不太得了，唯一记忆消失在，谢长君出了帐篷，去平定军中乱象一事。
那么……后面呢？
好像当时，还有一位女子？那个女子的身形是？
嘶……我头痛欲裂，翩然醒来时，身下变成了软绵绵的床榻，而我本人此刻哪里还在什么边疆？
“？！你终于醒了？姒儿？”
一双洁白的手挑开了贵重的床帘，对我温柔笑道，但他的眼神深处我却看不清，
“姒儿，你醒了？我回来了。”
我睁大了眼睛，面前的男子长身玉立，“你……是七皇子？你怎么会在此？”
他摇了摇头，对我的称呼不甚满意，“错了，该叫夫君了……或者，你可以称我为上尊。”
我脑子还在有些懵，“这是何处？”
“这里是人界皇宫，而你，在未来人界皇帝的塌上。”
任岑玦面无表情的说，“现在我已是太子……皇位，终究还是我的，不出意外，他不可能赢得了本尊。
“你什么意思？人界……上尊，你……原来，你根本没喝诛仙水，就来历劫了？”我这才惊觉，之前只怪自己太傻，一直以为有什么别的神仙来干预了他们历劫，谁曾想居然就是他？！
也是，他的修为境界这么高，真想隐藏我这小仙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他听后，只沉默地将我搂的甚紧，我清晰地感觉得到，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反抗之力，而他却能将我给轻易压制住。
任岑玦站在我的面前，不由分说，用远远比我高的修为，逼得我现出仙体来。
“这才是你……姒儿……那副皮囊太过丑陋，别再伪装了不好吗？”
我终于还是显现出了自己的仙体来。
正疑惑的看着他，想拉开距离却丝毫不能！
“你究竟是谁？”
“你说呢？是我啊！”
任岑玦似乎一脸受伤的模样，然将我的脸强行转过来对着他，捏住我的肩膀，他整个人看着我，空洞的眼睛里是藏不住的疯狂。
“你难道忘了我了吗？姒儿？你一直在等着我啊！”
他的声音我曾听过，然，当时并不是这副模样。
“你……你真的是？他？”
我的指尖开始颤抖起来，不会吧？难道他真的是……那位上尊？是我心中的那个人？
眼前的他一身白衣不染，整个人的身姿可以说得上是真正的谪仙。
“嗯……是我，任岑玦。”他的声音温柔，差点让我溺毙在里头。
“咣当”一声，我的剑重重掉在了地上，整个人仿佛陷入呆滞中，而他紧紧将我的仙体拥入怀里，
“我……”
我想起他的剑还在天界，只是……
“你怎么成了妖帝？”
“………”任岑玦眉眼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变得很冷，“我本就是妖帝继承人，我的父亲是妖帝，娘亲是天界长公主，这与我，是天界上尊并不冲突。”
“可你不是早就魂飞魄散了吗？”
他愣了愣，笑起来，“幸而十万年后，我的魂魄还能聚齐，并且——天帝应许，待我历劫完毕就能重新，位列仙班。”
“真是这样？那，狐妖呢？”我仍旧带了疑惑。
毕竟你是很难以相信，曾经高高在上，连正眼都不看你一眼的上尊，为了心爱狐妖甘愿一同死去，醒来后却突然对你深情款款？！
半响， 他才喃喃道，
“我错了。”
“什……什么？”
“我曾以为，所爱之人是她，奈何不过是被其迷幻之术给诱惑，其实，我心悦之人，一直只有你啊！”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轰隆一声直直砸在了我的头顶。
“你……真的是任岑玦？”我再次重复了一遍，因为实在难以置信。
“是我，真的，是我。”
他说完，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里，俄而，又抬起头来，俊美的脸看着我，“我是几日前才苏醒过来的，之前一直是凡体的状态，待我醒来，我便是我了，所以，我不是刻意瞒着你的……”
那你为何当时要抓住我的手，强行让我入你的局来？
“可是，你以仙体的身份来历劫，所以，这些差错全都是你造成的？”
“是这样，又如何？”他用温柔的语调说出来近乎冰冷的言，“他们不过是凡人罢了，这么点小差错，算不得什么。”
“但同你一起历劫的他俩并不是凡人，你是知道的。”
“嗯……”他皱了皱眉，轻轻摸了摸身侧那枚已经快腐朽的玉佩，摘了下来，递给我，立刻转移了话题，
“此物乃是你曾送给我的，我无论何时都没忘记过它……”
难怪，难怪之前我觉得他这玉佩甚是熟悉，但是，我是多久前给他的呢？
不对，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外面谢长君还在安抚将士，而他却是在有意避开我的问题。
于是我推开他，转身就要走出去。
“你去哪里？”
“去找谢长君。”
“你去找他？现在？”
“就现在！”
“慢着！你不能走！”
他话音刚落，我便瞬间不得动弹，呆在了原地，他走过来，再次将我搂在怀里，
“你没必要去找他，我已经回来了，而且，我真的、真的心悦于你，难道你不是在等我吗？你等的不是我吗？为何还要去找别的男子？”
我不知怎的，原本心心念念多年的人此刻对我说出这番话来，却觉得他无比陌生，仿佛不该是他……
再具体点说就是，一只烤糊了的兔子一般，吃到嘴里只剩下碳味了。
等能自由行动后，我立刻挣脱开他，往后步步退去，“尊上，你这话可不能乱说的。”
“为何不能说？又何为乱说？”
“你我毕竟身份有别……”
谁知他听后，苦笑一声，“是了，沧海桑田过……你已经爱上了别人，对吗？本尊其实能理解的……”
我……爱上了别人吗？
我扪心自问一下，他说的可是真的……
“没关系……我可以忍着心痛，忍着这么多年来对你的思念……姒儿，你是我重新燃起生火的希望，是我重聚魂魄的唯一理由……”
“我可以看着你，爱上别人……甚至，嫁给别人……只要是你所爱之人……”
下一刻，他却不复方才的温柔，对我近乎发狂似的冲过来再次将我狠狠搂住，这一次再也没法挣脱开了！
“但我绝对绝对不可能允许！那个人是谢长君！！”
！
我欲挣脱开他却不能，而唇上突然传来热辣的一阵刺痛，呼吸也被其堵住。
“唔……”
我被……强吻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反应到现实上的触感，没有曾经懵懂时日思夜想的憧憬，只余恐惧和害怕！
“你放开……放开！”我将他牢牢推开，毫不留情地甩了几个术法过去，被他侧身躲过。
他抹了抹唇上鲜血，对我冷笑中却带着一丝可怜似的，
“姒儿，难道你忘了，你的妖心，早就给了我吗？”
他的话几乎震耳欲聋，让我骤然想起来，心口似乎真的有什么，是空的。
“是，我记起来了……”
脑海里一小段记忆不合时宜的涌入，已经被我忘了很久的……多年往事。
“姒儿，你是只好鹿妖，四海八荒都少有鹿妖能修炼化形的。”
“既然曾经我救了你，那能不能，借你妖心一用？就当是对我的报答了？”
“嗯？”我睁着自己硕大的鹿眼，化成了人形，“岑玦哥，你借我的妖心作甚？”
“因为……这普天之下，只有你，才能救得了她……”
“她？”
“嗯，就是她，她对我有恩我不得不还，事成之后，等你修炼飞升成功，我们便能在一起，如何？”
当年的对话历历在目，那时我不过才能堪堪化形，却就此掉入了，这位尊上无止境的陷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