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沧海桑田

    “你、可有时真能分清，所爱是谁吗？”

    “还是你，根本不敢承认和面对……其实你……”

    早就变了心。

    今日天界的风霜正浓，残阳挂在静处，可知不过多久，天界又会是一片清朗，因此，除却卯夜星君的宫邸外，天界几乎永昼。

    我这才转然醒来，不知午睡了多久，醒来时周遭的灵物亦吸收了我的一些灵力。

    作为一只修炼快十多万年的鹿妖，当身侧的那柄散发淡淡白光的剑隐隐攒动时，我这才惊觉，

    任岑玦——他已经离开，快十万年了。

    来不及细想，毕竟过了这么多年，我早已心如止水，距离上次想起他，还是两千多年前，第一次见到谢长君的时候。

    但他就如同一块静静的石头，藏在心底，忙时挥不去，闲时根本不会想起。

    如今要仔细想来，不过算是……非常单纯的曾经罢了。

    当初是因为他，我才拼命地没日没夜的修炼，而从一只小小的鹿妖到能够化形，再修炼到能飞升天界，也是因为他，我这只生性自由的鹿妖，却也来到了这天界。

    这令人讨厌的、天界。

    天界天界，多少灵物趋之若鹜的地方？

    可惜——规矩也多，甚是烦人。

    譬如当年，任岑玦乃天界上尊，一身白衣纹着淡兰，不染尘埃，眉目间尽是淡薄的温柔，然可笑的是，他后来却因犯了天条爱上了一只狐妖。

    在那狐妖被上届天帝处决时，竟挣脱了锁塔，冲过去和那狐妖一起，魂飞魄散了。

    一时之间，此等笑话自然是传遍了六界。

    闻者都会觉得，多么多么可笑啊，堂堂天界的上尊，修为已是许多神仙不可望其项背的程度，竟会为了一只低贱的狐妖，放弃自己大好的前程和六界的声望。

    而他，本还是天帝的亲戚。

    在六界中，妖是最独特的存在，一则因我们妖族既可以为非作歹戕害凡人，二则也可以修炼飞升成仙。

    因此六界中，许多族类都看不起我们妖族。

    但就算如此，众人还是不可否认，妖族飞升为神仙的几率远远高于凡人等。

    不过……是的，他爱的并非是我，尽管我和他有这么多纠葛。

    虽当年他对我有点化之恩，才让我能够开启修炼之路，而当我努力飞升到仙界时，却第一眼就看着，堂堂上尊，为了所谓的情爱二字，放弃了他的一切，化为尘灰了。

    得道成仙者、不可动情也，是以，天界众神仙都循规蹈矩，从未有过犯天条的作法。

    而我这小鹿仙，多年来执掌着这片仙界的瑶池，管理着众多荷华。

    我是小仙，也从未有过任何逾矩。不过是真身为鹿妖的原因，所以天界中的瑶池都归我管，按照天帝章曳印那厮的说法，我是一只鹿嘛，自然替他种种花草什么的就是很好的差事了。

    不过……虽然我谨守天规，从未让任何神仙知道我与那位上尊的纠葛，但是……时间长久了，总会寂寞。

    如果是面上表现得冷意，然……未尝不可，偷偷与别的仙有了什么。

    譬如，面前朝我走来的、这神色有些高傲的神君——司八荒武器锻造的谢长君，我一般直接叫他——打铁的。

    他的阶品恰好是上神之上，上尊之下，也就是中中间间的位置。不过，也算得是一位资历不小的神仙了。

    他总是一身劲装玄衣上有淡淡梅花纹，高马尾扎着，两缕刘海在前，不肯穿那些华丽的服饰。

    按照他的说法，一个打铁……哦不对，一个锻造武器的神君，怎么能同那些整日养尊处优的神仙一样？劲装才是他的标配，如果总是长袍宽袖，岂非失了男儿本色？

    他走过来，站在我身旁，一脸嫌弃地看着我，

    “泷姒，你怎么一天到晚都在睡？”

    我翩然起身，“请叫我——掌管天界瑶池的绝世无双貌美善良六界最靓的天选鹿灵——泷姒小仙。”

    谢长君听完，无奈地翻了几翻白眼，

    “啧，比我的名号还长。”

    我连忙摆了摆手，“不敢不敢，您可是号称天上天下英勇无畏最强的铸剑师——天界神君，谢长君。”

    他走过来，揉了揉我的发顶，

    “这还差不多，小泷姒。”

    相视一笑，不过沧海桑田，我和他才意识到，已经互相陪伴了两千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