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白莲花 出淤泥而不染
我看着它苦苦支撑的样子，“你不会有多重的，我应该能带上你，来吧。”它抬头看我一眼，就在我眼前它消失了，一朵血红的彼岸花出现在我面前。我伸手接住它，带着它接着往台阶上走，无穷无尽的台阶我走了很久。几乎要绝望的时候，看见高处有飞檐的样子，我吸口气，强打精神爬上了最后一级台阶。一个宽阔的平台，明镜一般，一眼望不到头，平台中央一间大殿，殿堂巍峨，正中间巨大的匾额“玲珑观”。白色的宫殿如云似雪。这是我迄今为止见到的最壮观的玲珑观，我停了停，打起精神朝它走去，洁白的平台上飘起云雾，似乎能够吸收我的脚步声。高大的殿堂似乎离我既远又近，我似乎怎么走都走不到它跟前，而它却又那么清晰地就在眼前。寂静的平台上只有我一个人，四面的空虚悄悄向我压过来，原来空洞的时间是那么沉，会叫人喘不过气来。我强逼着自己往前走，终于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前来到玉阶下。抬头一看，同样高耸入云，而且这台阶不是为我这样的人存在的，高大的玉阶每一层都比一个人还高！在它面前我只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我该怎么上去呢？我仰头看着高高的台阶问自己。伸手碰碰洁白耀眼的台阶。它突然动了起来，似乎在缩小，一眨眼的功夫，它变得和我平时见的台阶差不多高。我可以轻松地走上去，于是我抬脚走上台阶，而这玉阶同样望不到头，大概是变小之后，就得变多吧！我想。
我走了几级，赤团华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好了，我又可以用法力了，真不得了！”他环视着四周，“就是凌霄殿也不过如此！”
“你去过那里吗？”我问它。
它黯然地收回目光，“没有。”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大殿里去啊？我走不动了。”我没注意它的失落，看着望不到头的台阶说。
它四下看了看，“瞧，我们不用走了。”
我回头一看，只见平台上凭空出现朵‘虚无之莲’，盛开的花朵足有个圆桌大，还在长大。它飘到我们面前，落下一片花瓣就像只小舟，赤团华看了看说，“我们乘莲瓣上去。”说着自己轻轻一跃跳进花瓣，果然像它说的，像只小舟。它站稳，回头把手伸给我，把我接上莲瓣，待我站稳，花瓣飘起来，如羽毛般轻盈，很快我们就到了大殿前的廊下。看着高大巍峨的廊柱、顶天立地的门，这一切真不是为凡人存在。
走进殿堂，洁白无瑕也异常简单，几乎没有什么装饰，柱子、横梁、宝顶，横平竖直、直来直去，没有家具陈设。只见一块块白玉碑犹如竹简般排列整齐，立在大殿内，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些什么，就是我一个字也看不懂。更何况我在这些碑林中渺小如芥子，根本看不到高处的字迹。
“这些是什么？我怎么一个字也看不懂？”我不知不觉说出了声。
“没谁可以随便看懂，能看懂的不过寥寥无几，素惢，你看见的是什么？”赤团华问我。
“碑林，看都看不到头的碑林，还有字在上面，就是我看不懂。”我仔细看着离我最近的一块碑说。
“我看到的是空空如也的大殿，什么也没有。”赤团华小声说，“无尽的空寂。”
“我们看见的不同？”我把头偏向一边，避开一块碑看着它。
“你为什么要这样站着？看不到我吗？”它奇怪地问。
我看看身边立在玉石赑屃上的巨碑，转头看着它，“我们之间有块碑，立在玉石赑屃上，很高大的。”
它一愣，立刻长跪不起：“小可多有冒犯，擅闯各位尊神安养之处，还望恕罪。”说着认认真真地磕起头来，然后跪着退了出去。
我看看周围的碑林，依然看不懂上面的字，想了想，也退出大殿，只见赤团华垂手低头立在台阶下。
我踏上莲瓣，来到它跟前，“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大殿里会有碑林？”
“素惢，你先召唤‘虚无之莲’，我们先回去，我也不太说得好。但是，这里还是不要打搅的好。”它极认真地说。
我回头看看寂静巍峨的大殿，点点头。那朵莲花又出现在我们面前，踏上莲心，‘虚无之莲’渐渐升高。我们这才看清，在大殿和平台周围是一片片巨大的莲瓣，整个玲珑观是托在一朵巨大的莲花之上，那些台阶和牌坊，像旋梯一样围绕着莲心的莲蓬螺旋而上，大殿和露台就在莲蓬之上！当我们离开之后，莲瓣渐渐合拢，变成花苞，最终消失在黑暗之中。
‘虚无之莲’在黑暗中停了下来，我们离开莲心，在我面前出现一丝光亮，赤团华伸手推开缝隙，我们回到了石山上的玲珑观。
赤团华在花园里走了几步，似乎是为了确定回到了我们离开的地方。然后轻轻吐口气回头看着我：“素惢，幸亏听你的一步一步爬上台阶，不然，我们大约回不来了吧？”
“怎么了？就吓成这样？”毕方鸟不屑的从桃树后走出来，“素惢，差不多该去前面看看，青林妈妈要过来吃晚饭。”
“你见过众神之灵么？”赤团华顾不得它的语气，直接问它。
“什么？”毕方鸟看它一眼，“去趟‘虚无之境’就糊涂了？”
“跟着我们素惢，见世面了。”瑞乌从桃树上走下来，“素惢见到碑林了？”它站立起来显出原形，变小了的无支祁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雪白的袍子，银色的丝绦，胸前一只金铃，模样雪白凌厉，浓眉大眼，鼻直口方，就是有点儿吓人。
“见着了，就是看不懂上面写的字，一个也不认识。”我看着它说，“大概是我太累了，爬上台阶我已经很累了。”
它奇怪地看着我：“一步步爬上去？”
“是啊，还能怎么样？”我也奇怪地看着它。
“啊，下次去，弄几颗莲子来喂龙鲤，我去找点儿好木材，让狰给你做辆龙车。”它一本正经地看着我，我却觉得它是在憋着一肚子狂笑。
毕方鸟挑着眉看着它，“碑林？众神之灵？”
它看毕方鸟一眼，“是啊，‘虚无之境’的玲珑观守众神之灵。三界交汇之地的玲珑观封一众法器、神器。人世间的玲珑观掌人间四时祭祀。怎么了？”
“真有这么回事？”毕方鸟和赤团华惊讶地看着它。
它眉毛一挑，“所以，你们好生看着，别生事端。素惢，该回去了，别一会儿醒过来还昏昏沉沉的。”说着转身往回廊走。
“那我先过去了，再见。”和毕方鸟、赤团华说了声再见，我转身跟上无支祁。桃树下毕方鸟和赤团华还在面面相觑。
“它们好像很吃惊呢，瑞乌，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我追着变成黑猫执事的无支祁问。
“哦，别学它们，少见多怪，惢。也别操心碑上的字，该看懂时就看懂了。”它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话说回来，就它和狰这样的大魔头、大神兽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在玲珑观当差？还脾气极好。
“瑞乌，‘虚无之境’的玲珑观和‘三界之地’的玲珑观有执事吗？我要不要每天都过去看看？我真的是守铃人？怎么就是我？”我追着它问。
它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谁告诉你的？守铃人的事？”
我一愣，想了想，也是，只是赤团华和我说过这事。总该有个什么正式的通知才算是吧，“赤团华，他说我是守铃人。”
瑞乌一晃脑袋，显出无支祁的样子仔细打量着我，“你能拉开弓确实不一般，能往来‘虚无之境’毫发无伤也不一般，接回‘三界之地’的玲珑观，显现‘虚无之境’的玲珑观也不一般……唔，每个玲珑观都有各自的执事、使者，一应俱全，你没见到是因为它们还不认可你。将来认可了会是的吧？和铃是玲珑观重要的一部分，你到这里十多年了，还没见过。要做守铃人还得先了解它。”
我看它一本正经的样子，想了想说：“我没想着做守铃人啊，我还没见过它，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赤团华肯定地说我要和它相处几十年，就为一串风铃。”
无支祁英俊的脸露出蔑视的冷笑，“风铃？也就它这么想。就那点小心思，也是，就你合适给它当跑腿，它是绝不敢这么对婆婆说的。”
我听着它的话，更加糊涂了。我还想问它详情，传来敲门声：“素惢，起床，你睡了一下午了，快起来，我们去地宫。”青林拍着我的房门大声说。
无支祁一笑：“去吧，他这几天疯魔了，住着院的人偷跑回来就为看地宫，唠唠叨叨抱怨不少了。惢，别带他到下层去，那里对他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