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此间隐秘
说罢，老道那半张正常的脸上神色一正：“正在观看这段留影的人啊，我不知道你与我之间相隔多少载时光，也不知道该说你是幸运还是不幸，至少你能看到我就证明你至少还能再活一段时间，兴许比老道我剩下的时间还长。”
说到这，明月发出沉闷的哭声。
老道这会儿没有再去安慰明月：“时间有限，而且老道我也不是很清楚特别具体的情况，我就大致说一说发生了什么吧。先通传一下名号，贫道镇元子，道场……曾经的道场乃是万寿山五庄观，不过我也不知道到了道友所在的这个时候还有没有人知道贫道的名号。”
李义好不容易从干呕的状态脱离，扭过头去不敢再看老道那张脸，只听声音，闻言小声嘀咕了一句：“岂止是知道啊，简直是如雷贯耳啊，谁不知道地仙之祖的名号啊。”
陈东昭嘴角抽了抽，试图把眼前这个半身异化的老道和记忆之中那个跟猴拜把子的镇元大仙结合起来，然后发现除了老道正常的那半边身体上缭绕的玄妙道韵之外，他很难把这两个形象结合到一起。
镇元子报完名号，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想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前段时间，具体多久之前老道我也记不得了，我为了对抗异化花了很长时间，最后 也不过是堪堪延缓了异化的速度。我只知在我发觉异化已不可逆转之后，拼着异化程度加深动用神通看遍三界六道，发现情况……极为糟糕。”
说着，镇元子想到了什么，疲惫地叹了一口气：“天庭崩毁，地府碎裂，灵山垮塌，血海干涸……贫道的地仙界也没能避开此灾，邪异遍地不说，就连世界的本质也被异化了，最后被贫道化为混沌，一切归无。”
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但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突如其来的劫运笼罩了整个洪荒世界，总不可能直接将整个世界化作一片混沌，重炼地水火风，那样的话真灵不存，再造世界也没有意义，更何况现在根本没有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了。”
镇元子半边脸上有些纠结，随后咬了咬牙：“罢了，贫道时日不多，索性都说了。此前贫道不止看遍三界六道的情况，还查探了更多，结果……天道之中，身合天道的道祖似是消失了，封神大劫之后被道祖勒令居于天外的几位道友也是齐齐失踪，不知去向，我也不知道此事是好是坏，至少没有人亲眼见到圣人被异化，兴许等下去能等到圣人们回归也说不定。”
陈东昭眉头蹙起：“这情况有点超乎我的想象了，而且是超乎想象的糟。”
影像之中，镇元子右眼之中的触手陡然伸长一截，上至额头下达颌骨，但镇元子恍然不觉：“老道我没有推算到这次大劫究竟因何而起，只知劫运之深重更甚龙汉初劫。至于异变的原因，贫道倒是有所收获。”
陈东昭看着镇元子脸上陡然活跃起来的异状，眯起了眼睛。
镇元子继续说道：“根据贫道探查得到的情况来看，整个世界的功德与业力这一对相反的存在在同一时间化作污染源，因此功德深重的地方和业力深重的地方都在异变发生的第一时间受灾。”
李义听的一阵皱眉：“这……万事哪有不涨功德或者业力的啊，这岂不是干什么事都要抗一轮污染判定？”
陈东昭倒是不甚在意：“那是你的目光被局限于这个世界框架了，没有功德和业力的世界多了去了，况且被污染之后天道规则都不一定能正常运转，不必过于担忧此事。”
影像之中，镇元子正常的那半边脸上愁苦之色愈加深重，整个人仿佛更老了几分：“可叹我这一生自傲于开创功德地仙之道，走到最后能陪在我身边的只剩一个叛逆心起不愿修行地仙道的关门弟子，其余门人和那些求道之人连如同贫道一般苟延残喘一阵的机会都没有。”
李义摇头叹息：“大劫骤起，谁能预料？只是没想到就连地仙之祖这等人物在生命的尽头也会遗憾悔恨。”
陈东昭也是默然。
影像之中，镇元子右脸上的异化突然开始向左脸蔓延。
这次他似有所觉，提了提精神继续说道：“幸而地仙界虽毁，但地书功德全部用于庇佑地仙界了，其本身并未受到污染。贫道无数年前将此方洪荒大陆被打碎时形成的小世界收入庇护之中，却并未在此方世界中传道，因而此方世界得以幸免于难，没有落得和地仙界一般的下场。贫道曾在心血来潮之下在此方世界之中设置了一个绝地天通大阵，今日又在此地设置另一处阵法，用于拔出山脉，拖延此方大陆归于洪荒的时间。”
陈东昭看向李义：“破案了，那个神秘的异世界，不过好像确实不是很妙。”
李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镇元子接着说道：“贫道交给道友一个任务。倘若绝地天通大阵尚未使用，且去依照此法设立三千六百处供能法阵，绝地天通大阵自可开始运作；若是绝地天通大阵已经崩毁，那便解了此处外阵，激发内阵拖延一些时间吧，贫道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灵气牵引之下，又无贫道维护，此方世界大陆断无不回归洪荒世界的可能性。”
陈东昭啧了一声：“又破一案，终于知道缺陷在哪了。”
影像之中，镇元子左脸上的异变已经渐渐逼近眼眶：“最后，倘若道友来时，绝地天通大阵尚未使用，那还请道友不要把这些事情外传，只说异世界凶恶即可。明月啊，阵法就开到这里吧，贫道大限已至，该走了，你也该走了。”
明月哭着跪倒在地：“师父，徒儿不孝。”
镇元子仅剩的正常面部艰难地挤出一个大概能看出来的笑容的表情：“明月乖，你此前清修仙道，不沾因果，这才能陪为师到最后，为师已经很知足了，只是以后我这个当师父的不能再护着你了，这三界六道之内恐怕也没有能让你清修的地方了，你自己一个人行走世间，要多加小心啊。”
眼见着明月扑在地上泣不成声，镇元子摇了摇头，飞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