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对他从来都不单纯
很快,车子停在小区楼下。
平层的装修风格与别墅相同。
都是以黑白灰为主,家具物品则是冷色调。
薄予安第一次来还是四年前。
那时,房子刚刚装修好,高中离这边比较近,他就从老宅搬到这里,跟薄弈一起生活了两年。直到大学毕业,他才搬出去,租下那栋废弃厂房,正式开始他的电竞生涯。
因而再回来这里,让他多少有些不自在。
毕竟这里有太多关于两人的回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疏远的?
思索之际,薄弈从卧室里取出医药箱。
其实,薄予安手背的伤口不大,正常来讲即便不处理,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但他的情况跟别人不同,十年前受的枪伤,影响了他的凝血功能。
所以,从那之后薄弈就特别注意。但他不想为了避免受伤,压抑男孩子调皮的天性,便让人24小时跟着薄予安。
可即便如此,还是发生了意外。
那年他偷偷跑出去爬树,结果从树上摔下来,大腿外侧划了一个口子。等佣人找到的时候,他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好在送医及时,否则他早就没了。
因此刚才在车上,听到他说“小伤又死不了”,薄弈才会那么严肃。
怎么能拿生命开玩笑?
两个男人并排坐在沙发上。
薄弈熟练地拆开棉签,给薄予安处理伤口。
屋内安静至极。
只有墙上的钟表滴答作响。
从始至终,薄予安都微垂着眼眸,默不作声。
处理完毕,薄弈又做了防水处理,随即让薄予安去洗澡。
“我不洗。”
薄弈轻微挑眉。
这臭小子怎么总跟他唱反调?
不知从何时开始,不管他说什么,他都不假思索地拒绝,是怕气不死他这当爹的吗?
这孩子刚回国那会儿,因为不会说汉语,再加上唯一的亲人离世,最开始的半年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每天从公司回到老宅,都会第一时间跟他聊天,一笔一划地教他学习汉字。
后来,这孩子逐渐开朗起来。
他还扛着他在老宅的院子里跑着玩呢。
那时候这小子笑得可开心了。
现在怎么变成这样?
薄弈越想越郁闷。
以前的薄予安特别爱笑。
可可爱爱的。
家里所有人都喜欢他。
但自从进入青春期,他就像变了个人,脸上再也看不到那样的笑容。
有段时间,薄弈认为薄予安是受他影响,因而年纪轻轻的,就整天顶着一张冰山脸。为此,他还专门去听过家庭教育的课程,结果课上讲的东西用在薄予安身上,压根没有用。
于是,随着时间推移,父子俩越发疏远。
薄弈暗暗沉了口气。
自己的儿子只能哄着呗。
他伸手轻揉薄予安的头,语气无奈,却又带着哄小孩的口吻。
“乖,快去。”
薄予安几乎条件反射地挡开他的手,随即刷地站起身,平视薄弈的双眸,不耐烦地说道,“我不是小孩儿。”
说罢,他拉开外套的拉链,朝浴室的方向走,边走边将衣服随手丢在地上,然后砰地关上浴室的门。
薄弈忍不住叹气。
忽然想起昨晚林屿说过的话。
可看薄予安的样子,他实在算不上“好父亲”。
此时,浴室中的薄予安双臂撑着面池,缓缓抬起眼,视线落在自己蓬乱的头发,仿佛发丝还残留着薄弈手指的温度。
想到这里,身体某处便有了微妙的变化。他打开花洒的开关,在冷水下冲了几分钟,燥热才逐渐散去。
等他裹着浴袍出来的时候,薄弈已经将他丢在地上,满是血迹和污渍的衣服扔进洗衣机,然后丢给他一身自己的居家服。
“先穿我的。”
薄予安默默换上衣服。
白色短袖,灰色长裤,穿在他身上显得更加宽松。虽然他也在健身,但终究年纪小没有发育完成,身高跟薄弈差不多,但身型却小了一圈。男孩还是男人,一眼就能分辨。
见薄予安湿着头发也不擦,薄弈头疼地从浴室拿出毛巾,随手盖在他头上,心里暗暗想着,也不知道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别感冒。”
屋里开着空调。
还被这小子调得很低。
可他没动,只是淡淡地回答,“嗯。”
薄弈转身往外走,“你今天就住在这里,想吃什么,跟齐川说。”
说话间,他已经到了玄关。
转头,远远地看着坐在床边的薄予安。搭在头上的毛巾挡住了他的侧脸,他颓废地佝着背,白皙紧实的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如同小区广场上的雕塑,了无生气。
薄弈的心不由轻颤。
眼底染上心疼。
他缓缓走回来,将搭在臂弯处的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随即挽起衬衫的袖子,径直走到薄予安面前,稍稍弓着背给他擦头发。骨节分明而有力的指尖,隔着绵软的毛巾,温柔地摩挲着那团耀眼的金发。
这一幕,让他想起十年前。
第一次给薄予安擦头发的场景。
或许从未被善待,那时他浅蓝色的双眸瞪得很大,似乎比得知陨石马上要撞到地球,世界即将毁灭还要震惊。他始终保持一动不动,好像这是一场梦,乱动的话就会醒来。
当时,薄弈只有一个感觉。
这孩子乖得像只小金毛。
直到擦完头发,他仍然用那双清澈的眼眸,痴痴地望着他。
可现在却懒得抬眼看他。
薄予安始终垂着头。
刚才薄弈扎着衬衫的窄腰突然出现在视野里,让他的呼吸瞬间翻涌着热浪。他的目光顺着衬衫的纽扣,以及轻微扯动的褶皱,滑过黑色的方形皮带扣,再往下他的目光迅速略过,最终落在彼此几乎要触碰到的脚尖。
客厅墙上钟表的滴答声依稀可闻。
淡淡的青提味萦绕在两人之间。
薄予安不能理解。
薄弈为什么会喜欢这种甜腻的果香。
跟他的气质极为不符。
更何况他还对青提过敏。
像有什么执念似的。
过了一会儿,薄弈发现不对劲。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薄予安皮肤比一般人白。
自然脸红也更明显。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说着,薄弈用手背去探薄予安的额头。
但他的手太凉,摸不出来。
于是他俯下身,撩起薄予安额前的碎发,随即握住他的后颈,将额头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