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面对顾沉时无话可说的尴尬并没有持续太久。
“静姐，你说如果你的前男友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你会跟他客客气气地说话吗？”
活动结束之后，姜知南在更衣室里换了件日常的衣服，但还是让造型师稍稍参考了一下，毕竟待会儿要出现在机场，被人拍到了也拿得出手。
之前有一次姜知南和许欣冉半夜偷跑出去吃火锅，两个人纷纷被狗仔偷拍，当时姜知南的那张照片被各大营销号成为私服灾难，最后不得已，她每一次的私服都要拍照给造型师看过之后才能决定。
今天也不例外，苏静在帮她在行李箱里挑围巾的时候就听到她这样问，一时有些感慨自己年轻不懂事时的所闻所感：
“我们是和平分手，如果他出现的话我的心情肯定会很平和。”
姜知南用手指绕着一缕头发，侧头慢腾腾地问：“那如果是他甩了你呢？还闹得人尽皆知那种。”
苏静严肃认真地想了想，只能想出一个回答：“那我一定会杀了他。”
姜知南：“……”
她不想再问了，再问下去的话，午夜梦回的时候她看到的可能就是自己的死法。
其实经过昨天，姜知南已经把事情看得很开，很多回忆之不管是美好还是遗憾，都只是回忆而已。
至于顾沉——
其实她能猜出几分顾沉的心思，无非就是想把往事翻篇，把所有的东西都压在心底不再提起，还当真是当成她已经死了一般，可姜知南从来都看不透他这个人。
她对顾沉的喜欢起始于他的那张皮囊，姜知南不得不承认，即使已经过了五年，昨天在看到他的第一眼还是会被他眼角的那颗痣吸引，那种感觉像是深深刻在了她的心底，见到他的每一个瞬间都会被提醒自己当时心甘情愿落入的东西是什么。
至于其他的，姜知南确实是不太懂他。
就像他们两个第一回见面，还是在东城大学的医务室里，当时姜知南上大二，顾沉大一。
那时候因为学校管理较严，将所有大门封闭，只等着教育局的人过来检查之后再作打算，可再严的管理手段都关不住姜知南向往校门外火锅店的心，好巧不巧地在回来的时候脚腕一崴，重重地摔在了围栏下的草丛里。
还是路过的老师发现了她，将她扶进了医务室，当时九月份的天，姜知南疼得出了一身冷汗，低头一看，两个膝盖被摔得血淋淋的。
校医给她简单得包扎了一下之后便离开了，只留下她躺在病床上要死要活，还不忘了给孟延打电话控诉他：
“你也没告诉我这墙这么难翻啊。”
“这下好了，我跟你讲，都是因为你不陪我一起出去，我下来的时候连个垫脚的东西都没有。”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自找的咯？”
“别废话了，你能不能赶紧来医务室救我，我都要渴死了。”
姜知南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才放过电话那头的人，过了半晌，忽然意识到这房间里似乎还有其他人，隔了一层薄纱她能隐隐约约地看到那人的脸，似乎长得不错。
她看了半天，那人似乎也在朝她看过来，隔了几秒钟之后，那人微微张口，嗓音清冷又疏离：
“同学，你很渴么？”
姜知南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如实回答：“有点儿。”
话音刚落，那头似乎传来一声冷笑，只是一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代替的是男生凌洌的回答，语气中似有几分不屑：
“少说些话就不渴了。”
姜知南：“……”
她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忍不住侧了侧身将两个人中间的薄纱拉开：
“同学你——”
只见那头的男生乌发朗眉，漆黑的瞳色在白炽灯的映衬下显得凉薄淡漠，眉宇之间浮现出几分冷傲，似乎是因为身体不舒服的缘由，病怏怏的脸色有些苍白，气质更加阴郁，可眼角的一颗泪痣蛊惑着谁的灵魂。
不知道为什么，姜知南本打算找他理论的话到了嘴边，忽然就变成了：
“成年了吗？”
顾沉只是挑了下眉，却没搭理她，又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书，他掖了下页脚，姜知南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那本书已经微微有些泛黄，似乎是二手书，骨节分明的手在微黄的书页上翻动，莫名得有些矜贵。
姜知南轻舔了下唇，看得有些入迷，直到孟延风风火火得跑进来，手机还提着一杯冰奶茶，他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姜知南不怀好意地盯着人家看，定睛一看那人是谁，孟延忍不住惊呼一声：
“顾沉？”
顾沉有些倦怠地抬了下眼皮，认出他是谁后应了一声：“嗯。”
“之前听说你来东城大学的时候还说要去找你吃个饭什么的，一直没来得及。”
孟延拖了把椅子坐在了顾沉和姜知南中间，把她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对了，你怎么在医务室？”
“胃病。”
“哦。”孟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喝奶茶吗？”
姜知南实在忍无可忍，拍了拍孟延的肩，语气里带着几分怨念：“你觉得合适吗？”
孟延转过头来对上她的视线，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怎么了？”
“你把我的奶茶给一个有胃病的人喝，你还问我怎么了？”姜知南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奶茶：
“就该让你也去摔一跤说不定能把脑子摔正常点儿。”
此话一出，孟延才意识到姜知南好像还受着伤，象征性地问了几句，态度极其敷衍，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两个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吵着，直到听到旁边有合上书本的声音。
顾沉站了起来，跟孟延打了声招呼之后径直离开了医务室，态度里带着几分轻蔑，等人走远了以后姜知南才抓着孟延的手臂追问：
“你朋友？”
孟延点了点头：“原先一个高中的，比我小两岁但是只差一届，应该是跳级考上的东大。”
姜知南挑了下眉：“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帅的朋友？”
虽然拽是拽了点儿，但帅是真的帅。
孟延：“你可别想了，人家才刚成年呢，你比人家大了两岁，也下得去手？”
姜知南：“我也不算是丧尽天良，行了快把他微信推给我，顺便再推几个差不多的帅哥。”
孟延忍不住咂咂嘴，以表唏嘘：“你这说的我都想下手了。”
姜知南：“……”
-
姜知南还是将自己的机票升到了头等舱，她被之前的事情给吓怕了，那次她去云南客串综艺，在飞机上遇到了一些小粉丝，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她以为是不小心被认出来了，便挨个儿给他们签了名。
后来才知道，当时那架飞机上除了姜知南和苏静小念，剩下的人都是故意和她买同一班航班的私生。
她本想着给小念和苏静也升舱，但被她们拒绝了，小念帮她推着行李箱办托运，一面解释：
“南南姐，上次你帮我们升了舱之后，我们回到公司就被老板骂了，而且我们也不好意思花你的钱。”
姜知南微微蹙眉：“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
苏静急忙打岔：“好了，待会儿我们就在经济舱就行，有什么情况你记得发微信给我们。”
“静姐。”姜知南撂了句话：“下次那老头儿要是再敢找你们的茬，让他直接来找我。”
小念被她逗笑：“可别，南南姐你会把他吓得心脏病发作的。”
这事儿也就作罢，很快广播里便传出冰冷的女声催促登机，姜知南把手插进兜里，北城的风吹过来刮得脸生疼，说实话，作为一个从小到大都在东城生活的南方姑娘，这样的天实在是太冷。
她赶紧进了机舱，在空姐的指引下到了自己的位置，只是一瞬，她便看到了坐在那里的男人，正邻她的座位，熟悉的雪松气息瞬间弥漫在鼻腔里。
姜知南并没有那么坦荡，能像他一样面无表情地面对他们的过去，她下意识地排斥，只问空姐是否还有别的位置，空姐笑了笑回答她因为到了年底，座位都被订满了，更何况在飞机上也不能随意更换座位。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声音，顾沉面色沉冷地微微侧身看了过来，后面有人上来了，姜知南不好再引起别人的注意，只好硬着头皮坐了过去，她把外套脱了下来，搭在自己的腿上。
阳光过于灼烈，姜知南默默地将窗户上的挡板放下，自座位旁边的置物格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身体往后靠，尽量让自己放松，她刻意地将头转向窗户的那一边连上飞机上的wifi开始刷微博，不去看他。
微微颠簸之中，因为最近行程太赶，姜知南有些困顿，不由得睡着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睁眼，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自己才睡了半个小时，轻微的轰鸣声下，机舱里格外的安静。
她拉起窗户隔板看了眼外头的景色，云层化成团，在脚下翻涌起来，不由得转回头去，却直直地撞入了谁的视线。
顾沉正看着她。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喉结，倒少见地多出了几分懒散来，他微微抬眸看着她，眸子里有一种清倦的温柔。
姜知南没再跟他对视，有些不自在地拿起手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咽下去，便听到身边的人懒懒地说：
“姜知南。”
像是困惑了许久的一声叹。
姜知南下意识地转头看他，只见顾沉睨了下眸子，语气淡然：
“你是不是觉得我忘了当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