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埋葬的旧日
“阿嚏！”
从奥萝拉的办公室出来走到外廊里，诺伊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深秋的夜里有些寒冷，他出来的时候穿的衣服有些少。
“好冷啊……”
诺伊自言自语地加快了脚步。
沿着石子铺成的小径，耳边只有风声，以及在风吹下沙沙作响的草坪相互摩擦的声音。
这一带照明不是很好，也许因为是老教学区的原因，只零星分布着几盏老旧的煤油路灯。
“旧日……”
寂静的黑暗里，忽然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诺伊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意识到是尤利乌斯在说话。
“下次能不能挑个合适的时机，或者提前打个招呼再说话……”
诺伊忍不住抱怨道。
每次都这么冷不丁来上一句，还是直接在脑袋里炸开，任谁都会心脏骤停。
只是……
“什么旧日？”
虽说尤利乌斯说话不分时候，但也确实每次说话的时候，都说到了点子上。
而且本身它苏醒的进程也和记忆的恢复以及神秘的刺激息息相关。
“那本笔记本，写到的关于神明的内容，让我想到了这个……我的记忆里面，涌现出了一些破碎的画面……”
诺伊感到毫无头绪，只能再一遍地追问，“什么画面？”
“在人类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以前，旧日的支配者们……”
尤利乌斯的低语声轻轻回荡，诺伊的大脑却一瞬间仿佛受到了什么冲击一样。
一大段并不属于他记忆的画面在脑海中突兀浮现！
“啊——”
诺伊忍不住轻呼出声。
被六翼包围的巨大眼睛，长着无数触手的黑山羊，一团巨大的黑雾……
还有更多考验人生理与精神极限的抽象生物。
没有精确的形容词能形容它们，只有扭曲，恐怖，诡异，神秘能大概描述它给人带来的感觉。
它们仿佛并不属于这个时空，而是来自更高层次的维度。
画面一闪而过，只这么一息，诺伊却跪在地上痛苦呻吟，感觉自己险些精神崩溃疯掉！
诺伊双手撑地大口呼吸，任冰凉的冷风如刀刃般灌进肺里撒野。
借着这种疼痛的刺激，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刚才，他简直像是一只蝼蚁，误闯入了巨人们的聚会。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尤利乌斯。
这些都是尤利乌斯回忆起的画面。
“那些到底……是什么？是你所说的旧日的支配者们？”
诺伊心有余悸地问道。
旧日……难道指的是迷雾纪吗？
在这个世界里，迷雾纪是指大约三千年以前的历史。
主流的历史学观点将现有的历史划分为三个纪元，分别是起源纪，迷雾纪，和文明纪，并且认为人类的文明发源于三千年前的迷雾纪末期。
迷雾纪，顾名思义，是一个笼罩在一团迷雾里的时代。
关于迷雾纪的记载并不详尽，那个时代没有文字，留下来可供参考解读的只有一些图腾之类的遗迹。
不少历史学家和古生物学家认为，迷雾纪的时代是一个平稳的时代，在漫长的岁月里，它没有孕育出智慧或强大的生物，一直以一种“养老”的姿态缓慢发展着，直到当代意义上的人类出现。
但现在看来，如果他看到的就是迷雾纪的景象，那么在那之前，似乎已经有超越人类想象的超前生物存在。
不，甚至都不能确定那到底能不能称之为生物。
可是如果真的如此，它们是灭绝了吗？灭绝的原因是什么？它们又和是否红月存在着什么联系？
“我不知道。”
回应它的是尤利乌斯平静的声音。
诺伊叹了口气，看来尤利乌斯记忆的苏醒到此为止了。
不过这也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借助笔记本的内容和尤利乌斯苏醒的回忆，他终于又向前迈进了一步，感觉终于可以触摸到什么的边缘。
这让他对未来稍微有了些信心。
回到公寓的时候，缪斯大概困了已经入睡了，格雷和西奥多两只夜猫子还没睡。
“你回来了格雷？”
白天格雷说有事外出，一整天没回来，课也请了假。
“嗯……诺伊，你要创立一个社团？”
诺伊看向西奥多，看来西奥多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格雷。
他抿嘴笑了笑，“是有这个打算，想尝试一下。”
“可恶！晚了西奥多一步！看来我只能做第二个社员了哈哈！”
格雷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攥拳在空气中挥了挥，看起来有些遗憾。
“诶，诺伊，你不是被贝蒙教授叫去了吗？这是还顺便去了图书馆？”
西奥多注意到诺伊手里的一本厚厚的书，出声问道。
“哦……怎么说呢，贝蒙教授拜托我帮了她一点小忙，这是她送给我的……谢礼？”
西奥多没再多问，他对一切的书籍都不感兴趣。
呃……除了一些个别的类别。
“对了，说起来贝蒙教授找你去帮什么忙啊？”
诺伊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实话，只是说找他问一些贫民窟的问题。
因为他当初遭遇的是极为少数在现实中没有实体的神秘生物，所以会被问话也是正常，西奥多对此也没有怀疑什么。
……
翌日清晨。
今天是社团纳新的日子，诺伊三人都特意起了个早。
通过窗户的木栅格往公寓下面看去，外面已经支起了不少帐篷。
平顶的，尖顶的，红色的，黄色的……
只是刚收拾好准备出门，外面却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这么早，会是谁？
诺伊和两人对视一眼，上前把门打开。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戴着一顶圆顶黑色矮礼帽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垂垂老矣的老人。
老年斑已经占据了他那张皱巴巴的脸庞。
“您是……？”
“请问……这里是肖恩的宿舍吗？”
老人眯着眼往寝室里打量了一眼，有些嘶哑的嗓音从喉咙里蹒跚着爬了出来。
找肖恩？
可是肖已经被证实在贫民窟里不幸……
“是……”
“哦，打扰了，我是肖恩的父亲。”
老人的表情平静中带着一些淡淡的忧伤，似乎刚从儿子死亡的阴影里走出来不久。
“这次来，是想看一看肖恩有没有在这里留下什么遗物……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可以！叔叔您请进。”
诺伊赶紧侧过身子，把老人让了进来，手指指了指肖恩的房间，“叔叔，那就是肖恩的房间。”
虽然……早在不长的两个多月时间里，肖恩几乎没有回过这里的公寓。